大驪皇帝大笑道:“好一個繡虎。”
最后皇帝看了眼這位僭越太多太多的國師。
崔瀺點點頭。
皇帝面有悲苦之色,繡虎在側,難免讓他這個當皇帝的,有那掣肘之感。
可若是大驪真的失去了這位算無遺策的繡虎,他宋和又豈能不心慌幾分?
崔瀺最后緩緩說道:“我與齊靜春,為你們大驪王朝,留下了那么多與別處不太一樣的讀書種子,哪怕大驪版圖少了一半,以后一樣是大有機會重新崛起的。只可惜你在世時,就未必親眼瞧得見了。只說在這件事上,你與先帝,是差不多的下場。確實是有一份大遺憾的。由此可見,攤上我這么個國師,是大驪幸事,卻未必是你們兩位皇帝的幸事。”
“小不幸而已,大驪與宋和,皆已萬幸,能在先生輔佐之下,有此際遇,有此壯舉。”
皇帝向老人作了一揖,輕聲道:“那么學生就此拜別先生。”
宋和此刻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伸手重拍墻壁一下,然后死死撐住墻壁,沉聲道:“共挽天傾!”
一位蟒服宦官突然快步上前,然后悄然停步,小聲說道:“陛下,北邊來人了。”
宋和神采飛揚,快步走到兩堵墻壁之間地帶,仰頭望去,雖然注定看不見,那些人不會這么早來到大驪京城上空,但是宋和就是忍不住看這一眼。
如今東寶瓶洲與北俱蘆洲,在那通天大手筆之下,儼然一洲版圖!
火龍真人,和李柳與淥水坑那位飛升境的臃腫婦人,如今依舊負責看守這條海上道路。
雙方一左一右,護著勾連兩洲的“橋梁”。
一大撥北俱蘆洲劍修,則沿著那條道路,御劍南下寶瓶洲。
北地第一劍仙白裳,太徽劍宗掌律祖師黃童,浮萍劍湖酈采……
在劍修之外,還有火龍真人的兩位高徒,指玄一脈袁靈殿,還有白云一脈。
大源王朝崇玄署一撥道門真人,披麻宗宗主竺泉,還有骸骨灘鬼蜮谷內的那位白骨劍修,女子英靈蒲禳。
京觀城高承曾經打開天地禁制,讓蒲禳祭劍。
如今高承已經離開鬼蜮谷,披麻宗修士無事可做,而身死道消于此地古戰場的蒲禳,則選擇去往另外一處戰場,就當是與那位一直放不下的心上人,無聲道別了。既然自己注定無法與他成為一對神仙眷侶,又何苦拖累他成不得一位人間佛?喜歡一人,不該如此。
寶瓶洲風雪廟劍仙魏晉,曾跨洲問劍北俱蘆洲天君謝實。
此次亦是與天君謝實同行,兩人皆可算歸鄉之行。
浮萍劍湖酈采,與大弟子榮暢,在動身之前,她與陳李、高幼清兩位嫡傳弟子說,說自己要去老龍城那邊瞧一瞧。
在你們的家鄉,師父的異鄉,都殺了不少妖族畜生,沒理由在浩然天下這家鄉,不再打殺一些妖族畜生。
豈不是讓好友李妤看笑話,以后還怎么在你們倆孩子面前擺師父架子?
只是酈采還有一個理由,沒好意思與晚輩弟子多說。
在那邊,就是寶瓶洲的最南端了,不用與北俱蘆洲隔著一個洲,所以可以離著某個負心漢近一些。
在返鄉的酈采,不斷聽聞桐葉洲形勢之后,如解心結。
那個沒良心的男人,辜負了自己,事實上還辜負了許多癡情女子的一片真心,可到底他沒有辜負一個大老爺們的該有擔當。
這樣的姜尚真,值得酈采去傷心,去喜歡。
在他們聯袂南下跨海之時,無論是不是劍修,人人少有慷慨赴死或是意氣風發的神色。
心境平靜。
因為就好像是在做一件理所當然的尋常事。
我北俱蘆洲修士,自家關起門來,不管如何打生打死,勾心斗角,飛劍、修士、武夫,動輒以飛劍術法拳腳相向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