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啞然。
劉十六笑了笑。這個昔年不茍言笑的老頭兒,越來越會聊天了。
人間萬年沒白住。
剎那之間,整座北岳地界,落在修道之人眼中,皆是一片白霧茫茫。至于凡夫俗子,則毫無察覺。
今天是個萬年以來皆未有過的大日子。
因為這個苦守人間萬年、要為神道續香火的楊老頭。
要以遠古青童天君的真身,在人間重開飛升臺。
依舊不見楊老頭如何運轉神通,那些悄然趕赴龍州各處的地仙修士,便一瞬間仿佛置身于一座高臺之上。
太過詭譎,以至于不少元嬰、金丹修士,都面面相覷,不過很快就平穩心神,紛紛穩住道心。
高臺之上,有久居山中的老人,有天資卓絕的山上年輕人。
這一大撥寶瓶洲金丹、元嬰地仙修士,先前得到大驪刑部密令,內容很驚世駭俗,密信的末尾,則措辭極為嚴厲,要他們不許對外泄露半字,只許秘密趕赴大驪龍州地界。
神誥宗的道士,真武山和風雪廟的兵家修士,云林姜氏庶子姜筠,正陽山的兩位老劍修,也有元嬰瓶頸的清風城許氏家主……
龍泉劍宗大弟子董谷,謝靈。落魄山金丹瓶頸劍修崔嵬,云霞山金丹修士蔡金簡……
還有一位故地重游龍州的風雷園劍修,劉灞橋。
園主黃河,即便得到了大驪旨意,竟是直接舍了這樁大道福緣不要,只讓劉灞橋啟程趕路,與這師弟,只說我黃河此生練劍,一人一劍,不受師父之外的他人半點恩惠。
劉灞橋勸了幾句,黃河最后與劉灞橋說了一句“很李摶景、也很黃河自己”的言語,你資質遜色于我,此后百千年,我要專心練劍,你這個新任園主要是境界太低,丟的是師父和風雷園的臉,你沒資格與我討價還價,所以趕緊滾去大驪龍州。
先前正陽山祖師堂嫡傳劍修元白,問劍風雷園園主黃河。元白祭出本命飛劍玉石,玉石俱焚的那個“玉石”。
使得黃河雖未跌境到金丹,但是大道受損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即便如此,只要來到這大驪龍州,就有望恢復元嬰圓滿,甚至以黃河資質,說不定都能夠就此躋身上五境。
可黃河依舊不愿來此。
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剛剛打破龍門境瓶頸的劍修隋右邊在內,總計三人。
大亂之世,會有那生靈涂炭,民不聊生,山河陸沉。
亦會有那無數豪杰、梟雄趁勢而起,應運而生,各顯風流。
在藥鋪后院,劉十六說道:“我先去天幕待著好了,省得手忙腳亂,待客不周。在門口迎客,比較有誠意。”
阮秀剛剛吃完糕點,拍手說道:“同理。”
楊老頭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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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國師,儒生崔瀺,手托白玉京,神人尸坐于天。
崔瀺輕吐一字。
“斬”。
一洲大地,崔瀺目光所及,劍光所至。
瞬間斬落一位仙人境大妖的頭顱。
五岳地界,一切轄境山河,所有遠離戰火的大驪藩屬州郡縣城內,設置一處處遙遙祭祀五岳的眾多香爐,地方文武官員胥吏,帶頭率領百姓日夜敬香。各地城隍和佐吏、文武英靈、山水神祇,則負責勘驗、稱量一股股精粹香火的分量,上報各國禮部衙門,再按時呈交給大驪禮部、書院匯總。
小小寶瓶洲,一時間涌現出了數以萬計的步虛詞、游仙詩,被譽為五岳詩,最終篩選出百首,編撰成冊,分發給一洲大小書院、鄉野學塾,以歌謠方式讓各地稚童去滿大街唱誦。
五岳大山君,再將源源不斷涌入大岳的精粹香火,截留一半,用以維持巍峨巨大的金身法相,其余兩成贈予儲君之山,剩余三成,分發給眾多轄境內的山水神祠,反過來反哺各大藩屬國的山河氣運,漲國運,延國祚,最終增加國勢,再一次反哺大驪王朝和一洲大勢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