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說道:“先前發生在北岳地界頭頂的三場天幕動-亂,真真切切瞧在眼里,實在驚人。好拳法,真是好拳法。”
只不過非是朱斂不敬重這位“君倩”,而是朱斂心目中,對于拳法和武學的看法,一向比較古怪。在朱斂看來,相較于崔誠的拳意,君倩雖然同樣人拳去天,可是拳意,依舊是從天而下,所以朱斂還是要更為推崇武夫崔誠。就像那晚輩丁嬰,按照公子和種秋所說,丁嬰至死,依舊有一個老天爺壓在頭頂和心頭,問拳于天,當然極好,堪稱霸氣。可是朱斂,甚至覺得老天爺就算站在我眼前,你便就是老天爺了,恰如崔誠所推崇的那個拳理,武夫身前,當無敵手。
不然丁嬰哪怕在別處藕花福地,猶有來世,到時候拳法再漲一籌,甚至哪怕修了仙法反哺拳法,拳意再高,還只是牽線傀儡。
朱斂收起些許思緒,開始聊第二件事。
是假定山主在未來幾年依舊未歸之時,落魄山的選擇。
與一國即一洲的大驪宋氏,到底應當如何相處。
關于此事,魏檗一言不發,披云山無論與落魄山如何親近,都不適宜開口。除非朱斂三人議論,出現魏檗心目中的大偏差。只不過朱斂不出昏招,下棋就是如此,朱斂棋藝頗高,與魏檗旗鼓相當,雖然他們兩位都略遜鄭大風些許,比那崔東山則差距不小,但是朱斂下棋從不刻意追求神仙手,這一點,就連鄭大風都溜須拍馬一籮筐。
米裕則是心虛,在落魄山上,光顧著與小米粒嗑瓜子了。這會兒米大劍仙就有些露怯。
所幸還有個韋文龍,沒有讓米裕失望。
韋文龍和朱斂一起商議出了個結果,還是要一分為二,與大驪宋氏相處之道,與大驪王朝,應當稍有不同。
朱斂給出了一個方案。
牛角山渡口所有渡船,不受一顆雪花錢的停靠費用,牛角渡的靈氣損耗,落魄山獨力承擔。
魏檗便說還是五五分成。朱斂就搓搓手,笑容諂媚望向魏山君,剛要說話,魏檗就斬釘截鐵說五五分成,披云山多一成都不行。
高風亮節魏山君,兩袖清風披云山……喜事不斷大北岳,小辦幾場夜游宴,砸鍋賣鐵上山來,美酒幾杯下山去……
朱斂想到一些個連遠在清風城都能聽說的傳聞,便覺得魏山君其實操持那么大一份家業,怪不容易的,也就不再砍價。
最慘的還是那些好不容易偷溜去中岳地界避風頭的,結果就剛好碰到了山君晉青又辦夜游宴。
朱斂思量一番,給出一個想法,拋去落魄山所有買賣成本、雜亂開銷后的所有利潤,一切與大驪軍伍和戰場物資有關的,哪怕是從落魄山這邊輾轉入手,再到邊軍的一切物資,都舍了所有利潤不要,不但如此,落魄山還要與披麻宗、春露圃、云上城、彩雀府在內,所有北俱蘆洲東南一線的結盟山頭,爭取適當壓價,在保證不虧錢的前提下,少掙錢,甚至是不掙錢。
魏檗說道:“山上欠人情還人情,比起借神仙錢和還神仙錢,其實更麻煩,我覺得這筆賬,落魄山最好自己消化掉,不要牽扯商貿盟友進來。要么……披麻宗、春露圃這些山頭自己主動開口,我們再記對方的人情。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你這些年不在山頭,不知道如今的落魄山,還是有點余錢的。且不說各方面的收入,只說藕花福地走了趟桐葉洲,在姜尚真手上,不虧反賺,韋文龍,你與朱斂報個賬。”
韋文龍算了一下藕花福地的那筆賬,姜尚真實在是生財有道,韋文龍如今對這位落魄山記名供奉,十分欽佩仰慕,覺得見了面,一定可以聊。
朱斂笑道:“怪不得我,哪有一座山頭,供奉非但不收錢,還拼了命送錢的?”
落魄山在祖師堂成員的薪水支出這一塊,實在是能夠讓很多宗字頭仙家嫉恨得捶胸頓足,因為都喜歡貼補山頭。
朱斂隨即笑問道:“魏兄,我們落魄山怕欠人情嗎?落魄山缺少生意伙伴嗎?我看未必吧。落魄山與人做買賣,可是奔著幾百年上千年的交情去的,要我看啊,誰欠誰的人情,以后還兩說。所以壓價一事,就容我獨斷專行一次?不愿壓價的,除披麻宗之外,將來如此,只能交由山主親自決定,其余的,比如春露圃,關起門來,咱們說句自家難聽話,哪怕雙方關系,愈行愈遠又如何?”
米裕終于點頭開口:“北俱蘆洲風氣如何,我比較清楚,再說了,咱們也沒讓春露圃幾家虧錢,不掙錢而已,這都不肯,呵呵。”
魏檗想了想,點頭道:“可行。”
然后朱斂又說了一個建議,便是心大如米裕,都有些咋舌。
朱斂提議將自家那條翻墨龍舟渡船,立即借調給大驪邊軍全權使用,一開始就與大驪王朝明言,甚至是簽訂黑紙白字的條約,哪怕渡船某天毀棄在某地戰場,落魄山就當沒有過這條渡船,大驪邊軍無需賠付一顆雪花錢。
韋文龍雖然對此心疼不已,仍是說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