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明月宮殿遺址大門外。
“飛升”至此的紫衣白發老人,搖搖欲墜幾乎跌倒在地,仍是心思微動,怒喝一聲,忍著傷勢,依舊毫不猶豫就以術法碾碎了數以萬計的殘余符箓,使得其中一張金色材質的明月符,驀然化作一個儒生身形,略帶笑意,隨之消散,于玄大罵了一句“狗賈生,老子拉不出狗屎給你吃!”
為了脫離扶搖洲的光陰長河禁制拘束,于玄手持那把白也丟來的太白劍鞘,老人不惜打碎一枚酒壺的整條心相星河,一半作為還禮,去竭力護住白也的魂魄,好讓坐鎮穗山之巔的至圣先師把握更大,勝算更多,余下白也魂魄更全,至于剩余一半星河,符箓數量仍是多達四十余萬張,與那天象星河相互牽引,變成一座類似飛升臺的符箓長橋,拖拽于玄遠離人間,最終來到這座浩然萬年禁地之一的冷清月宮廢墟。
哪怕如此,依舊險之又險,若非有白也之外的劍仙出劍阻攔,恐怕于玄就要被一個扎羊角辮的丫頭給打落人間了。
只是不曾想那周密竟然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僅能瞞天過海,將一粒心神依附在符箓之上,一路尾隨至此,連于玄都是落地之后,才只是憑借直覺意識到不對勁,二話不說便“破罐子破摔”,寧愿打碎一件大道根本命物的剩余符箓,也絕不讓那萬一出現。事實證明符箓于玄此舉,賭對了。
周密甚至懶得收回那粒由賒月本命光色作為遮掩的心神,選擇與那張金色符箓一同消散。免得給那至圣先師拘了去。
在那月宮廢墟外,符箓于玄頹然坐地,手持一把白也囑托歸還大玄都觀的太白劍鞘,老人大笑道:“他姥姥的,再也不當英雄了。”
只是老人很快撫須而笑,“去他娘的十四境,老子爽得很!”
低頭一看,雪白胡須血跡斑斑,撫須好似揪須,又開始破口大罵狗賈生。
罵完之后,于玄想要起身,遠離這是非之地,不曾想又一張書頁憑空出現,飄落在于玄身前。
老人伸手一抓,整個人被拖拽遠去,好像符箓于玄要被一頁書,帶往那浩瀚星河當中去。
上邊有詩句,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以及一句好似旁注的言語:符箓于玄,在此合道。
于玄站在那張驀然大如虛舟的符箓之上,好似大道遠游,仙人乘桴浮于星海。
于玄打了個道門稽首。
心湖中有漣漪響起,“于玄仙氣很浩然。”
于玄哈哈笑道:“至圣先師謬贊,謬贊了啊。”
劍氣長城那邊,周密打開小天地禁制,一腳跨入對面城頭的籠中雀當中。
周密啞然失笑,兩位劍客,好似身在天各一方,各自喝酒。
劉叉率先起身,破開那把籠中雀的天地禁制,重返浩然天下南婆娑洲,聽周密的意思,既然已經拿下三洲,接下來就要給那位醇儒一個晚節不保了,爭取同時拿下南婆娑洲和東寶瓶洲。其中婆娑洲戰場,會交給劉叉,只需要問劍陳淳安一人。其余都不用多管。
陳平安站起身,笑瞇瞇道:“老瞎子不好殺吧?”
周密環顧四周,點頭道:“比隱官大人是要難殺些。”
陳平安將手中酒壺收入袖中,問道:“如何能殺白也?”
周密答非所問,“你是劍修,卻未能見到白也出劍,憾事。”
陳平安說道:“以后白也可以看我出劍。”
周密笑了笑,年輕隱官這句話,聽著很豪氣干云,尋常人聽見了,只當是一個年輕人的眼高于頂,連那白也都不放在眼中,但是周密卻知道,這是浩然天下讀書人陳平安,與浩然賈生言語的一個道理。
憾事往往讓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