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米粒聽也聽這些,就是不去記住,估計很快就會忘。聽是右護法職責所在,記不住是啞巴湖大水怪,眼界高,心比桌兒大。
朱斂收斂笑意,放下茶杯,“沛湘,既然入了落魄山,就要入鄉隨俗,以誠待人。”
朱斂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可以理解你的防人之心,所以一直等著你自己開口道破內幕。但是你沒有。”
伸手指向沛湘,“等你至今,再幫你主動說破,兩次了,我們落魄山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叫做‘事不過三’。”
沛湘一臉疑惑,皺緊眉頭,然后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理解。
朱斂笑道:“暖樹,米粒,你們先離開片刻。”
兩個小姑娘立即告辭離去,毫不含糊。
朱斂緩緩起身,身形佝僂,拳架依舊松松垮垮,笑瞇瞇道:“崔小先生臨行之前,說狐國藏著個小謎題,他要考考我,看我能否破解。”
沛湘抬起頭,身后出現一條條狐尾。尋求自保而已。身在狐國小天地,是她的地盤不假,可別忘了,這座福地大天地又是歸誰。
朱斂說道:“沛湘,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不然以后狐國之主就要換人了。放心,我們落魄山絕不過河拆橋,不但你不會死,可以依舊修你的道,狐國運勢一樣會蒸蒸日上,只是有些屬于你自找的罪受,也別怪我拳重。”
沛湘眼眶通紅,咬著嘴唇,以至于滲出血絲,她渾然不覺,只是委屈萬分道:“朱斂,你到底想要我與你說什么,可是我又能說什么?”
朱斂一語道破天機,“狐國和清風城的真正幕后牽線人!與那正陽山祖師堂是否有牽連?!”
沛湘頹然倒地。
只是當她心意微動,心念一起,就神魂震顫,竟是全然無法開口,痛苦不已,絕非作偽。
她雙手抱住腦袋,仍是竭力穩住道心和魂魄,抬頭望向朱斂,眼神復雜,戀戀不舍,愧疚悔恨,自怨自艾……
一位白衣少年突然出現在涼亭內,雙指并攏,輕輕一戳沛湘眉心處。
少年背對朱斂,嬉笑道:“老廚子,還真舍得辣手摧花啊,多學學我先生不行啊。”
沛湘如釋重負,如獲大赦一般,一位元嬰境,竟會大汗淋漓。她重新跪坐在涼席上,好似犯錯的學塾蒙童,突然一下子需要面對兩位夫子的責罰。
崔東山對沛湘施展了一門定魂術,只是相較一般的山上仙家定身術,講究多些,不是什么針對練氣士的氣府封山手段,而是專門壓勝一位元嬰境狐魅的心念,使得遠在千萬里之外的幕后人,不至于循著脈絡推衍出真相。
崔東山轉頭笑道:“老廚子你差一丟丟,就要打草驚蛇了。”
朱斂笑道:“謎題已解一半?”
崔東山點點頭,“老廚子難怪能燒出一桌子好菜。”
將一座狐國拐騙到落魄山,隔絕在蓮藕福地,既是無理手,手段下作得確實過分了,也算神仙手,畢竟實打實斷去清風城一半的財源。但如果朱斂沾沾自得,始終被蒙在鼓里,無法察覺到真正的隱患,長遠來看,就會是勝負關鍵手,落魄山看似賺大,實則辛苦藏拙多年,卻主動給對手遞出一記昏手,說不定就會贏了小塊地利,最終滿盤皆輸。不但輸掉一座上等瓶頸福地,極有可能還要動搖落魄山根本,曹晴朗對家鄉的愧疚,對自己的失望,一位文圣人武宗師的種秋,更會失魂落魄,而一直放不下一座心相寺的裴錢,會很憤怒,裴錢的心境,又會影響到暖樹,米粒……落魄山會一點一點,人心大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