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霜降說道:“說了是‘借’。我不是某人,喜歡有借無還。”
今天一個不小心,明天一個不認賬,后天就要倒打一耙,罵人栽贓潑臟水。
早年吳霜降與那孫觀主有過一番坦誠相對的言語,老道長憤懣不已,在歲除宮跳腳說我是那種人嗎?好歹是一觀之主,小有道法,薄有名聲,你別冤枉我,我這個人吃得打,唯獨最受不得丁點兒委屈……
吳霜降說你當然是。
所以雙方去天外天狠狠打了一架,導致外界眾說紛紜,好事者都扯到了大道之爭,其實緣由沒那么復雜。
柳七還是搖頭,“我與元寵一起來此,當然要一同返鄉。”
吳霜降臉色淡漠,“你們來,沒問過我。你們走,就得問我了。剛好趁此機會,將禮數補上一補。若是打爛了大玄都觀的瓶瓶罐罐,我來賠就是了。”
柳七笑道:“宮主既然癡情至此,這半部姻緣簿子,我看根本就不需要。”
吳霜降說道:“你說了不算。”
曹組突然說道:“我留下就是了。”
陸沉在一旁小聲感慨道:“世俗之君子,豈不悲哉。”
門口那邊,孫道長剛露面現身,身邊跟著個本該在白玉京神霄城練劍的董畫符,老觀主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吳霜降,抖摟威風去別處,別在我家門口咋咋呼呼,不打一場不行了,剛好陸沉在這邊,這家伙本該坐鎮天外天,都不用他和吳霜降如何破開天幕,可以省去些氣力。
不曾想那陸沉抬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了一幅卷軸到道觀高墻內,丟完后,撒腿就跑,不忘扭頭喊道:“董黑炭,記得早些回家哈。回頭小道得空了,教你畫符。”
董畫符說道:“不學。”
陸沉已經消失無蹤。
孫道長擺擺手,示意身旁春暉不用緊張,那陸沉沒耍什么花樣。
老道人將卷軸從院墻那邊取回,打開繩結,畫卷自行鋪展開來。
老觀主笑罵一句。
是一幅那陸沉不知道從哪里叼來的《螺殼作法圖》。
董畫符伸長脖子一看,款識文字挺多,念道:“世上一種藐小之人處以小范圍,竟在螺螄殼內大作其水陸道場,又有大廚房搬出豐盛筵席,主人與賓客橫七豎八,旁觀者亦沾沾自得也……”
一個虎頭帽孩子站在門檻里邊,只是看著那個吳霜降。
吳霜降與之對視,突然灑然一笑,“若是白也將來愿意陪我走一趟浩然天下,今天半部姻緣簿子的去留,我都隨意,等得起。”
白也點頭道:“隨意。”
吳霜降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她為何偏偏喜歡白也詩篇,真有那么好嗎?我不覺得。”
一位芒鞋竹杖的大髯文士笑道:“我們喜歡的未必就真好,不喜歡的未必就一定不好,吳宮主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