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笑問道:“要不要喝酒?”
那個儒家子弟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搖搖頭,輕聲提醒道:“幕后還有個仙人,這么一鬧,肯定會趕來的。”
陳平安點頭道:“我會等他。”
儒家子弟突然改變主意,“前輩還是給我一壺酒壓壓驚吧。”
陳平安拋出一壺酒水。
年紀輕輕的書院讀書人接住酒壺,喝了一大口酒,轉頭一看,疑惑道:“前輩自己不喝?”
書院儒生只看到那人搖搖頭,然后彎著腰,雙手籠袖,神色平靜,看著遠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個好像天上掉下來的青衫男子,非但沒有半點高興,反而挺傷心的。傷心什么呢,是因為背后這座太平山嗎?可是太平山的空無一人,都多少年了?是因為來遲了嗎?可是也不對啊,哪怕不是桐葉洲修士,家鄉是那離著最遠的流霞洲,再遠的路,都該早早聞訊趕到了。
陳平安問道:“書院怎么說?”
年輕儒生說道:“我們那位新任山長,不準任何人占據太平山。但是好像很難。”
陳平安點點頭,沉默片刻,像是在對背后的無人多年的太平山,做出一個承諾,“有我在,就不難。姜尚真就是個……廢物。”
那個年輕儒生聽得頭皮發麻,趕緊喝酒。
陳平安抬頭笑問道:“對不對,周肥兄?”
一個爽朗笑聲響起,然后現出身形的那個英俊男子,雙鬢微霜,好像臉上的笑意打贏了倦容,便顯得愈發好皮囊好風度了。他哎呦喂一聲,連聲說對不住對不住,原來那人一只腳踩在了那位玉璞境女修的臉上。目瞪口呆的年輕儒生,只見那位早已享譽天下的玉圭宗上任宗主,嘴上說著對不住,也沒半點要抬腳的意思啊,最后朝自己身邊的男子作揖道:“供奉周肥,拜見山主。”
陳平安沒起身,掏出兩壺酒,丟了一壺給姜尚真,仰頭看著那個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姜尚真,輕聲道:“辛苦了,還能見面,真不容易。”
“山主也真是的,第二封信,只說不去神篆峰,虧得我聰慧過人,就知道你會直奔這里。”
姜尚真終于舍得收腳,不過用腳尖將那女修撥遠翻滾幾丈外,接過酒壺,坐在陳平安身邊,高高舉起手中酒壺,滿臉快意神色,只是言語嗓音卻不大,微笑道:“好兄弟,走一個?”
兩只酒壺,輕輕磕碰,就此默然,各自飲酒。
江湖沒什么好的,也就酒還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