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以此人心性,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馬腳,魚尾冠是白玉京道老二一脈的信物,同樣是對方拿來震懾人心的手段!愿意如此為太平山大打出手的道士,對了,肯定是與太平山同出白玉京大掌教一脈的桐葉洲外鄉人,來自浩然天下別洲的某座白玉京首脈下宗?因為她聽父親說,白玉京大掌教消失已久,以至于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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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山躋身天君,都不曾現身,所以說這個藏頭藏尾的“年輕”道士,真不是一般的心思多變,城府深沉!
既然雙方結怨已深,此人離開桐葉洲之前,哪怕能活,一定要留下半條命!她韓絳樹與萬瑤宗,絕無理由受此羞辱!
姜尚真看著那個韓絳樹,雖然不清楚先前陳平安與她是怎么個“切磋道法”,他只確定一件事,這個絳樹姐姐,已經不知道被好人兄拐到哪里去了。
姜尚真坐起身,搖晃了一下酒壺,見身邊山主大人沒個動靜,只好裝模作樣仰頭,抬起手臂,使勁抖了抖空酒壺,身邊好人兄還是沒動靜,姜尚真只好將酒壺放回腳邊。
姜尚真當然認得這位絳樹姐姐,不過韓絳樹卻認不得他,很正常,早年游歷三山福地,姜尚真換了名字和面容,因為那么一點小誤會,還被她不依不饒追殺過。后來韓絳樹陪著她那仙人境的爹造訪玉圭宗,姜尚真已經不是宗主,又“閉關”躲清靜去了,雙方就沒打照面。而早年桐葉洲的所有山水邸報,誰都不敢隨便拿姜尚真說事,畢竟姜尚真會親自登門感謝一番。
山上四大難纏鬼,一般是說那劍修,法家修士,師刀房道士和賒刀人。
但也有四個難纏鬼,在各洲山水邸報上揚名萬里,某個喜歡御風吟詩的狗日的。
為三掌教陸沉撐過船的老舟子,罵架無敵手。
墻里開花墻外香的姜尚真,在那劍修如云的北俱蘆洲那般作妖,都沒死,逃命無敵,惡心人更無敵。
還有白帝城一位平時脾氣極差、偏偏又旁門手段極多、偶爾耐心極好的女修。
據說如今那位女修,對一位無姓氏、只是名為“粲然”的年輕人,一個剛入白帝城的師侄,十分寵溺,為師侄不惜與一座中土宗門,還大打出手了一次,她以匪夷所思的諸多手段,與師侄聯手,耗時五年,兩人單挑一座宗門,以至于鄭居中都不得不飛劍傳信白帝城,至于那封密信的內容,眾說紛紜,有說是勸阻的,見好就收,有說是訓斥她護道不利的,術法太差的,更有說法,是鄭居中破天荒親自點撥關門弟子的“粲然”,應當如何出手,才能立竿見影……反正整個浩然天下,也沒幾人能夠猜中鄭居中的心思。
姜尚真開口笑道:“兩大地仙,一金丹一元嬰,金丹高人不認得,這個元嬰大佬,我倒是有幸見過一面,野修出身,成為小龍湫客卿沒幾年。沒法子,如今山上神仙太少,什么貨色都可以往山上跑,搖身一變,就是咱們一洲山河的中流砥柱了。”
陳平安斜眼那位“元嬰大佬”,那團在“自己頭頂”哀嚎不已的魂魄,好像察覺到一道冰冷視線,忍著剮心刮骨之痛,立即消停。不愧是野修出身,相較于譜牒仙師,更吃得住苦。
小龍湫,是中土神洲大龍湫的下宗,修士多是仙家鏡工,大龍湫所鑄造的寶境,極負盛名,只說那天下照妖鏡六脈,其中專門壓勝水裔精怪的水龍鏡,就是被大龍湫鏡工壟斷。至于桐葉洲的小龍湫修士,當年搬家比較快,后來回家也不慢。他們相中太平山這塊地盤,更不奇怪了,因為太平山的護山陣法中樞重寶之一,就是老天君當年尋覓大妖的手持古鏡,顯然大小龍湫都希冀著借助古鏡殘余道韻,以此推衍溯源,最終鑄造出一把仿太平山古鏡,然后,然后還能如何,賺大錢嘛。如今再來氣勢洶洶追殺那些不成氣候的四洲妖族余孽,尤其是流霞洲和皚皚洲的譜牒仙師們,一個比一個起勁,不辭辛苦跨洲千萬里的。像那驅山渡的劉氏客卿,劍仙“徐君”,都算厚道的了,加上還是個在早期金甲洲戰場上實打實拼過命的劍修,例如當時完顏老景失心瘋,便是隱姓埋名、隱藏修為的徐獬,毅然決然挺身而出,果斷遞劍,幫助金甲洲擋下了不少損失。姜尚真也就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韓絳樹終于直腰抬頭,盤腿而坐,她先抬起手背,擦去嘴角血跡,再伸手捋了捋鬢角發絲,神色平靜得讓儒生楊樸倍覺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