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微微一笑。
如今還不清楚這里邊輕重利害的白玄,對裴錢報以微笑。
陳平安繼續道:“習武是否登堂入室,就看有無拳意上身。何謂拳意上身,其實并不虛無縹緲,無非是記性二字。人的血肉筋骨經脈,是有記性的,學拳想要有所成,得先能挨得住打,不然拳樁招式再多,都是些紙糊的花架子,所以練拳又最怕挨了打卻不記打。”
納蘭玉牒顧不得挑選硯石,趕緊取出紙筆開始抄錄。
裴錢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陳平安轉頭望向白玄,“我會壓境,你只管傾力祭出飛劍,不要怕傷人。”
白玄本來想說一句小爺是怕一劍砍死人。
只是看那曹師傅的笑瞇瞇眼神,就立即收起話頭,乖乖咽回肚子。
陳平安一個腦袋偏移,白玄的飛劍一掠而過。
白玄飛劍繞出一個大弧,一劍刺向陳平安的眉心。
陳平安這次卻紋絲不動。
白玄皺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會停下飛劍?再說了,就不怕我臨時改變主意嗎?”
陳平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開眼前的那把飛劍,指了指白玄,然后對程朝露說道:“聽拳,第一層,是確定一拳來路、輕重、去勢,第二層,是觀人,看那遞拳之人的胳膊、肩頭,拳架,拳意,眼神,臉色,甚至是他的心思。第三層,是精準計算天時地利人和,皆要去‘聽’得仔細真切。”
小胖子與白玄輕聲說道:“就算你改了心意,曹師傅一樣知道的。只是曹師傅因為知道你沒改主意,所以才沒動。”
陳平安笑道:“對的。”
白玄冷笑一聲,雙手負后,緩緩而走,學陳平安言語道:“同理啊,與人武學技擊,切磋搏命都是如此,那么與人問劍一場也一樣,不能只盯著對方的拳腳或是飛劍,得分出心思,捉對廝殺,與人爭勝,這是一個極其復雜的棋局,判斷對方的來路,神通術法,法袍幾件,攻防法寶,境界高低,靈氣多寡,是否兼修旁門左道,壓箱底的殺手锏,到底用過沒有,用完沒有,等等,都是需要小心琢磨的學問,心思急轉,一定要比出拳出劍更快,最終,是為了讓武夫和劍修,達到一個未卜先知的境地。”
程朝露聽得一愣一愣的。
陳平安伸手一拍白玄的腦袋瓜子,稱贊道:“可以啊,確實有悟性,比我剛學拳那會兒強多了。”
白玄擺擺手,“一般水準,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