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其實先前一眼就認出了她,笑道:“姑娘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有個黑炭小丫頭,不小心犯了山水忌諱?你們非但沒有計較,后來接到山神夫人返回金璜府,姑娘你當時手持燈籠,得了老嬤嬤的許可后,你還邀請過我去參加婚宴,只不過我當時著急趕路,錯過了府君大人的新婚酒宴。”
裴錢手持行山杖,會心一笑。
那女鬼驀然而笑,“是你?!那會兒你還是個少年……年輕公子呢!難怪我沒有認出來。”
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撞見山神娶親的,要么就是個病秧子,陽氣太稀薄,要么就是下山游歷的修道之人了。
只是女鬼心中幽幽嘆息,眼前這位男子,多半不是什么山上高人了。
不然才短短二十年,對方就面容變化如此之大,教她全然認不出。
如今金璜山神府和松針湖君府,是一家親,府君老爺和湖君夫人,比那山上修士更加神仙道侶。
但當下山水兩府,依舊是個多事之秋的處境。
不然行亭那邊,就不會有人說什么山水封禁的混賬話了。
一位觀海境的老神仙,確實道法不俗,可一般情況下,哪敢與金璜府和湖君府犯橫。
說到底,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自家老爺夫人是如此,那位老神仙也是這般。問題在于自家金璜府不在大泉王朝境內,而是位于北晉國境內。
那女鬼伸手在袖口上一抹,雙指間捻住一條寸余長短的青魚,朝那尾小青魚,她輕輕呵了一口氣,對其“點睛”,再心聲言語道數句,然后輕輕一丟,游魚入水,一個擺尾,去勢極快,倏忽不見。
那尾傳信青魚很快就趕到了金璜府門房那邊,山精出身的老人,不敢怠慢,立即將消息稟報上去。
一位身穿金色法袍的男子,正是昔年北晉五岳山君之下的第一山神,金璜府府君,鄭素。
他得到那條青魚密信后,立即動用大泉王朝贈予的一把傳信飛劍,傳訊坐鎮湖君府的妻子,柳幼蓉。
當年那場廝殺,如果不是那個過路人,一符一劍就截殺了松針湖淫祠水神,否則后患無窮。
只不過這個內幕,除了妻子和幾個心腹,鄭素沒有多說。
鄭素今天走到大門口,耐心等待那位有恩于金璜府的“少年仙師”。一位府君大人,流露出近些年少有的喜慶神色。
去往金璜府的道路上,裴錢手持行山杖,突然喊了一聲師父。
陳平安轉過頭,“怎么了?”
裴錢咧嘴一笑,沒說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