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柔嘆了口氣,“太正人君子了也不好啊。”
陳平安笑道:“以后我帶媳婦一起拜訪碧游宮。”
水神娘娘一臉震驚,使勁一跺腳,“啥?!真個有媳婦啦,那我豈不是沒戲了?”
陳平安臉色尷尬,算了算了,還是獨自拜訪埋河好了。
她跳起來一巴掌拍在陳平安肩頭,大笑道:“還是跟以前一樣,臉皮薄不經逗,瞧把你嚇的。”
陳平安一本正經提醒道:“這種玩笑,開不得,真的啊。”
水神娘娘嘿嘿一笑,雙手抱后腦勺,大搖大擺走路,沉默片刻,突然說道:“陳平安,還能見著面,就這么閑聊,不擔心明兒說沒就沒了,真好,真的。”
陳平安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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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嶺之不但將師父送出了府邸,還坐上了那輛馬車,師徒二人,相對而坐。
劉宗問道:“有心事?”
姚嶺之搖搖頭,展顏一笑,“與姚氏恩人重逢,這個恩人,又恰好與師父是故友,我能有什么心事。”
劉宗笑著沒說話,開始閉目養神,一點一點溫養拳意。
大泉廟堂高層,以及一些豪閥世族內部,其實一直有個心知肚明的看法,沒有當年那因為一人而起的接連幾場變故,大泉王朝的國姓,絕對不會從劉換成姚。
在邊境,如果不是那個年輕外鄉人路過,在北晉刺客手上,救下了老將軍姚鎮,自然就沒有之后的入京擔任兵部尚書,就更沒有了姚近之的嫁入帝王家。在狐兒鎮客棧,三皇子劉茂,元氣大傷,最大的損失,是大泉守宮槐的御馬監掌印李禮的暴斃,使得劉茂等于失去了半座大泉江湖的暗中支持,沒有李禮的居中調度,劉茂無法服眾,結果被一個名叫劉宗的陌生供奉全盤接受了江湖勢力。
更關鍵的,是因為獨子高樹毅的夭折,讓申國公高適真與劉茂漸行漸遠,高樹毅不管為何而死,終究都是死在了劉茂眼皮子底下,申國公府就此對劉茂關上了大門。再加上之后的那場截殺,曾經是大泉王朝文壇領袖的,書院君子王頎就此銷聲匿跡,而此人也是大皇子劉琮在蜃景城的唯一盟友,再加上草木庵,許輕舟所在的蜃景城許氏,在那之后,都開始與大皇子劉琮分道揚鑣。
環環相扣,最終使得二皇子順利登基,所以才有了藩王劉琮在雨夜的那句怪話。
在劉琮看來,姚近之哪怕稱帝,終究是個女子,所以她只要愿意嫁人,大泉王朝極有可能會跟著她一起改姓。
而在劉琮眼中,那個年紀輕輕卻心思縝密的陳平安,只要他愿意再次重返大泉,占據大泉,手掌反復之間。
更何況藩王劉琮與盟友,當初秘密趕赴桃葉渡議事,與之后的金頂觀首席供奉蘆鷹,其實都將當時露面的青衫劍客,等同于陳平安了。
只不過桃葉之盟之前的那場渡口秘密議事,哪怕是身為大泉守宮槐的劉宗,和皇親國戚的姚嶺之,直到今天依舊被蒙在鼓里。
牢獄內的劉琮不說,高適真這位國公爺不說,金頂觀杜含靈不說,自然也就無人知曉了。
但是姚嶺之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心底小心翼翼藏好一個天大秘密,這件事,師父劉宗都不清楚,只有她知道,甚至連姐姐姚近之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