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裕剛通體舒泰沒多久,這會兒就又如臨大敵了,可憐巴巴望向陳平安,苦著臉說道:“隱官大人,當官什么的,我真不成啊。哪怕讓我不當什么首席供奉,卻必須要做那首席供奉的事,我都認了!”
彩雀府那邊,一個柳瑰寶不說,還有好些個眼神炙熱的譜牒仙子,都讓米裕憂愁不已了。
陳平安笑道:“下宗的首席供奉,可以暫定,回頭再議。反正只要你躋身了仙人,都好說。”
米裕松了口氣,能拖一天是一天。
陳平安轉頭望向隋右邊,以心聲言語道:“在云窟福地,我見到你的先生,他如今化名倪瓚,在黃鶴磯當那撐船擺渡的老蒿師。很早就離開了藕花福地,如今是玉璞境劍修,還有那江上斬蚊的事跡流傳,你在玉圭宗修行之時,其實應該聽說過。我們曾經逛過的騎鶴城,就是你先生‘飛升’離開家鄉時留下的一處‘仙跡’。”
隋右邊神色復雜,輕輕點頭,雙手攥緊椅把手。
陳平安一拂袖,出現了一幅福地老君山的山河萬里圖。
陳平安先為眾人大致說明了如今的桐葉洲山上山下形勢,太平山,大泉姚氏稱帝,桃葉之盟,驅山渡,天闕峰……
種秋感慨道:“在這桐葉洲選址下宗,其實要比選址寶瓶洲,更加難做人,因為一個不小心,我們就會與寶瓶洲和北俱蘆洲修士結仇。如今兩洲修士南下滲透桐葉洲,勢如破竹,很容易與他們起利益沖突,如果只是各自求財,井水不犯河水,倒還好說,說不定還能順勢結盟,可若是落魄山還要求個理字,難了。”
魏羨瞇起眼,望向那幅山河畫卷,“難?我看未必,選擇下宗后,按山主的意思,快刀斬亂麻,比如北俱蘆洲,拿那瓊林宗開刀,寶瓶洲,拿那老龍城范、孫之外的大姓開刀,只要刀子夠快,旁人哪怕不挨刀,可只要不眼瞎,瞧見了,一樣是會覺得疼的。”
崔東山微笑點頭,不過視線有意無意的,卻是望向陷入沉思的曹晴朗。
曹晴朗沉默片刻,“與其在各執一端各有各理的一團亂麻里攪和,不如聽魏羨的,在兩洲勢力當中,找兩個全然不占理的,那么我們再來講理,就很清爽了,旁人瞧見了刀子的鋒芒,確實會跟著講理許多,至少遇到我們,會主動選擇繞道而行,但是我們如此……霸道行事,仍是不夠,還需要合縱連橫,桃葉之盟?我們也會,先生已經挑出了蒲扇云草堂,天闕峰,大泉姚氏,其實再加上北俱蘆洲和寶瓶洲,從中各挑一個盟友,最好再與那皚皚洲劉氏打好關系,足夠了,很夠了!比如謝劍仙,既是皚皚洲劉氏的供奉,又是我們的客卿,是不是可以勞煩她幫我們捎話?不過千萬千萬不能讓謝劍仙覺得為難,不然就得不償失了,白白浪費先生一份極為可貴的香火情。”
崔東山撫掌而笑。
小米粒聽是沒太聽懂,反正跟著拍掌就沒差了。
隋右邊突然說道:“我可以擔任下宗的首席供奉,等我元嬰境。”
種秋笑道:“我可以陪著曹晴朗走一趟桐葉洲,曹晴朗先歷練個幾年,不著急當什么宗主。”
米裕見大局已定,就立即變了主意,笑道:“我可以給種夫子搭把手。”
曹晴朗,崔東山,種秋,米裕,隋右邊。
再加上一個暗中策應的姜尚真。
幾乎可以算是萬無一失了。
陳平安問道:“蓮藕福地?”
種秋笑著反問道:“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