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圣帶著書童崔賜,正在游歷流霞洲的天隅洞天。
鐘魁,與骸骨灘鬼蜮谷的京觀城城主高承,在從蠻荒天下托月山重返浩然的亞圣護送下,跟隨那個雞湯老和尚,一起去了西方佛國。
白帝城城主的關門弟子顧璨,如今身在扶搖洲,據說因緣際會之下,被他找到了一處小洞天秘境,正在閉關煉化。
披麻宗宗主竺泉,去了中土上宗。
邵云巖與酡顏夫人聯袂云游,來到了寶瓶洲。邵劍仙當年讓劉景龍和水經山盧穗一起,幫忙帶走春幡齋那串葫蘆藤,當年結出的十四顆小葫蘆,最終瓜熟蒂落,春幡齋運道極好,竟然比預期的七枚養劍葫,遠遠要多,多達十枚養劍葫。除了七枚都早已預定出去,所以邵云巖如今手上還有額外三枚品秩極高的養劍葫,此次觀禮的慶賀禮物,就是一對養劍葫,寓意好事成雙,同時算是幫了囊中羞澀窮光蛋的酡顏夫人一個大忙。不然酡顏夫人這一路,走得惴惴不安,登山之前,差點就要轉頭就走,打算留在小鎮那邊,打死都不敢見那位隱官大人了,邵云巖臨時送她一枚養劍葫,酡顏夫人這才有膽子登山恭賀落魄山。
林君璧和郁狷夫,是被崔東山“順路”帶來落魄山。
落魄山這次沒有邀請春露圃修士。
趁著所有人都喝茶的間隙,陳平安與崔東山快速心聲言語,才知道這位學生這趟中土文廟之行,確實很忙。
崔東山從桐葉洲大泉王朝動身,跨洲遠游,先是去了趟功德林,見到了先生的先生,祖師老秀才,好得很,在那邊與一個被譽為“天下儒者宗”的董老夫子,還有北俱蘆洲舊魚鳧書院的山長周密,仨臭棋簍子經常下棋。然后崔東山得了祖師爺的授意,先留下了那方藏書印,再得了祖師爺的口信,以及董老兒的一封書信,去禮記學宮找大祭酒。
而茅小冬辭去大隋山崖書院的副山長,進入三大學宮之一的禮記學宮,擔任司業一職,僅次于大祭酒。按照山上好事者以山水官場的算法,學宮司業一職,低于祭酒,卻要略高于七十二書院的山長,賢人君子,再“正人”君子,書院山長,學宮司業,學宮大祭酒,陪祀圣賢,文廟副教主,文廟教主,這就是儒家文廟相對比較按部就班的“官場進階”了。
茅小冬帶著李寶瓶,李槐。還有一撥學宮儒生,一路南下,先后游歷婆娑洲,雨龍宗,劍氣長城。
如今一行人應該身在劍氣長城了,山水迢迢,所以錯過了這場觀禮。
崔東山與那學宮大祭酒一合計,就以禮記學宮茅司業的名義,舉薦落魄山提升宗門。
崔東山還七彎八拐,找到了一位文廟老圣賢,輩分極高、功德極大的伏勝。于是手中就又多了一封舉薦信,最后加上即將趕赴桐葉洲擔任一座書院山長的周密。山長,司業,陪祀圣賢,三封舉薦信在手,再跑去中土文廟,找到了副教主韓老夫子。最終三位正副教主和三位學宮大祭酒,在文廟聚頭議事,其中有兩人希望“再議”,理由是既然落魄山的山主,按照你崔東山的說法,就“只是元嬰劍修和九境武夫”,提升宗門,于禮不合。
氣得崔東山差點撒潑打滾,結果禮圣現身,只說了句,不用再議了。
那么自然就是不用再議了。
等到周米粒三個端茶,所有人又都喝過了茶水。
裴錢和曹晴朗已經搬了一條桌椅,擺放在陳平安和長命道友的位置中間,是為提筆記錄譜牒一事而準備,因為長命、米裕和韋文龍在內一大撥譜牒修士,由于陳平安太多年不曾返回家鄉,其實尚未真正記錄在霽色峰祖師堂的山水譜牒,所以今天就要補上,陳平安起身走向那張書案,笑道:“山水譜牒記錄名字一事,按照山上規矩,本該是掌律執筆,我們落魄山,比較小門小戶,先前都沒來得及設置掌律一職,所以今天我先代勞,等到我親自為長命在譜牒上記名,再讓掌律長命坐在這邊。”
雖然裴錢在內三位陳平安嫡傳,敬香之時,所站位置,僅次于山主陳平安,但是落魄山的座椅安置,最為靠近陳平安那張“頭把交椅”的,卻是長命道友,賬房韋文龍,然后才是曹晴朗他們三個。
這就是山上規矩。掌律,財庫賬房,首席供奉,坐這三個位置,祖師堂交椅都會極為靠前。
長命道友站起身,她先與山主作揖拜禮,然后與眾人再作揖致禮。
其實所有離著落魄山比較遠的觀禮之人,都很好奇這位身穿一件雪白長袍、笑容和煦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