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皇視線偏移,身體微微前傾,微笑道:“袁老祖可有良策?”
面對這位護山供奉,哪怕竹皇是元嬰境瓶頸的劍修,更是一山宗主,依舊頗為恭謹。
白衣老猿扯了扯嘴角,懶洋洋靠椅背,“打鐵還需自身硬,等到宗主躋身上五境,所有麻煩都會迎刃而解,到時候我與宗主道賀過后,走一趟大瀆入海口便是。”
竹皇爽朗大笑,抱拳道:“那就有勞袁老祖了。”
祖師堂內,連那夏遠翠都瞬間提起精神來,紛紛望向這位瓶頸難破、以至于經常念叨自己無望上五境的山主。
尤其是擔任財神爺的陶家老祖和掌律晏礎,立即不露痕跡地對視一眼。
唯獨擔任門神的元白,反而轉頭望向門外。
竹皇不愿多談自己的閉關破境一事,轉移話題,朝那升任心腹的田婉點點頭,婦人立即取出一本冊子,起身道:“宗門興盛,冊子上邊,總計一十六位劍仙胚子。其中九人,年紀還小,暫時都沒有拜師,各位峰主祖師,今天可以挑選一番。”
所謂的劍仙胚子,當然是有望成為金丹客的年少劍修。
主要來自舊朱熒王朝,一經發現,就立即送往正陽山。此外就是山河破碎的寶瓶洲南方地界,正陽山專門這些年里,幾乎每一位劍仙,都需要下山為宗門尋找劍修胚子,退而求其次,能夠山上修行的良材美玉,一樣不能錯過。至于桐葉洲那邊,也有意外之喜,找到了兩位年幼的劍修胚子。
只要能夠成為劍修,就是天大的幸事。因為只要是劍修,留在宗門修行,就都可以為正陽山增添一份劍道氣運。
所以如今的宗竹皇,肯定再無類似“只要魏晉來我正陽山、愿意讓賢”的感慨了。
一來他自身就瓶頸松動,抓到了一縷大道契機,破境有望。再者如今的正陽山,作為寶瓶洲新晉宗門,天時地利人和兼備,可能不出百年,就有希望與那神誥宗叫板,爭一爭一洲山上君主的位置。
如何能讓人不意氣風發,所以竹皇這幾年,好像一下子年輕了百余歲。
竹皇突然問道:“大驪龍州那邊,尤其是那處牛角山渡口,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清風城許氏,從杏花巷馬家那邊買下了一處龍窯,此外槐黃縣里邊,福祿街和桃葉巷,正陽山都有些暗地里的香火情。
只是這么多年來,一直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山水諜報,北岳山君魏檗的披云山,加上那座可以專折奏對的督造衙署,以及阮邛的龍泉劍宗,都是山水官場上邊的忌諱,正陽山不敢伸手太長,不過期間有個意外之喜,就是沖澹江水神娘娘葉青竹,十多年來,陸陸續續給了正陽山這邊幾封秘密情報,才讓正陽山得知那個落魄山,有幾位境界不低的純粹武夫,也幫著大致理清了落魄山與披云山的香火情,例如牛角山渡口的如何分賬,以及龍須河畔那個鐵匠鋪子,劉羨陽隱藏極深的金丹劍修身份。
今天一場議事,耗費了足足兩個時辰,光是諸峰之間爭奪那幾個劍仙胚子,就差點沒相互問劍。
好不容易擺平了各座山頭,饒是宗主竹皇都有幾分疲憊,等到議事結束,道道劍光返回群峰,竹皇單獨留下了白衣老猿,一起走出祖師堂外,俯瞰一宗山河。
竹皇微笑道:“袁老祖,同喜。”
因為身邊這位護山供奉,與他這個宗主一樣,都會很快躋身上五境。
袁真頁臉色如常,點點頭,雙手負后,瞇眼遠望,身材魁梧的白衣老猿,巍巍然有睥睨千古之概。
竹皇打趣道:“一位龍泉劍宗嫡傳,還是金丹劍修,袁老祖還是要小心些。”
白衣老猿嗤笑道:“劉羨陽,加上陳平安,這兩個小廢物。小心?小心什么,小心別一人一拳,打死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