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文廟陪祀圣賢只是瞥了眼,就選擇視而不見,還讓附近的君子賢人都別理睬此人,別去套近乎了。
只有一個老秀才屁顛屁顛離開功德林,現身此地,十分捧場,側過頭,一手捂住臉,揮手道:“哪來的俊后生,快快,收一收你的器宇軒昂,龍驤虎步。”
那漢子滿臉委屈,大喊一聲老秀才,兩人快步迎面走去,雙方握手,老秀才唏噓不已,使勁搖晃起來,“當年結交何紛紛,片言道合唯有君。”
漢子感慨道:“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斗詩?老秀才真是不長記性,找錯對手了。
老秀才眼睛一亮,壓低嗓音道:“以前沒聽過啊,從哪抄來的?借我一借?”
漢子一臉赧顏道:“拙作,臨時起意,有感而發,拿去拿去,兄弟之間客氣什么。”
誰借不是借,挨罵一起挨。
兩人抱在一起,只差沒有擺出一雙難兄難弟就要抱頭痛哭的架勢了。
老秀才使勁捶打那家伙的后背,嘖嘖稱奇道:“阿良老弟,這一身的腱子肉,比以前更結實了。”
那個滿臉胡茬的邋遢漢子哀嚎道:“老秀才啊老秀才,想死你了,小弟差點就嗝屁了不說,好不容易卸掉那只烏龜殼,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還是苦啊,一提起這個,就要忍不住猛漢淚落啊。”
老秀才捶打漢子的后背力道更大,“辛苦,咱哥倆都辛苦啊,不容易,好兄弟都不容易啊!”
阿良一邊咳嗽一邊問道:“老秀才,怎么你瞧著瘦了,卻重了,莫不是胸有丘壑、心懷天下的緣故?!”
老秀才松開手,埋怨道:“盡說些讓人難為情的大實話。”
阿良吐了口唾沫,捋了捋頭發,頭發其實不多,好不容易才給他扎出個小發髻。
其實也怪不得他不愛來這兒逛蕩,都沒個姑娘。
作為當之無愧的四大姓圣人府后裔,他主動來這邊的次數,確實屈指可數。
此外次次不是被拎過來與人對峙說理,就是被喊過來與人賠禮道歉。
只有老秀才次次不閑著,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故意站在對方那邊,好像別誰都受了天大委屈,就數老秀才嗓門最大,喊話最兇,可勁兒煽風點火,要么陰陽怪氣幫對頭說話,要么撂狠話,說將這個家伙砍死拉倒,囚禁在功德林幾年哪里夠。
反正后來阿良都習慣了,只要見那老秀才在場,他就只管一臉誠摯,與人低頭認錯,誰攔著他道歉就跟誰急眼。可在老秀才沒成為陪祀圣賢之前的那些歲月里,阿良可絕不會這么好說話,甚至經常都會懶得理會文廟那邊的請人,即便是那位亞圣親自將他帶去文廟問責,至多就是一言不發,愛咋咋的。
今兒不需要阿良與誰道歉,老秀才好像有些閑著沒事反而不適應,嘆了口氣,然后疑惑道:“怎么這么遲才來,你不是早就回了浩然?在流霞洲那邊逛蕩個啥?”
阿良指了指頭頂,無奈道:“好歹長出些頭發,不然我敢去哪里,只會讓姑娘們瞧著心疼憐惜。這不是先到了流霞洲,就想著去找蔥蒨姐姐敘敘舊嘛,不曾想她不在家里,聽說去了雨龍宗舊址那邊,好些年沒回家了。我就讓蔥蒨姐姐的弟子,幫忙飛劍傳信一封,很快就回信一封,言簡意賅,就倆字,等著!老秀才你聽聽,是不是十分的情真意切?”
老秀才一跺腳,幫著阿良扼腕痛惜道:“那你倒是等著啊。”
阿良嘿嘿笑道:“等嘛等,我怕一個見面,小別勝新婚的,蔥蒨姐姐就要把持不住。”
老秀才跟著嘿嘿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