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棄我的畫技不入流,不是一類人,聊不到一塊去。修道之人,歲月悠悠,每天同枕異夢,會出事。
所以爹著急,娘親更急。
劉聚寶是想著劉幽州這根獨苗,總該幫著家族開枝散葉了。
只不過劉幽州的娘親,想法有些不同尋常,她總覺得生了個這么俊俏出息的兒子,不拿出來顯擺顯擺,她跟那些妖艷貨色的女修朋友們聊天,不得勁。
而這位劉氏夫人,在浩然山上,是出了名的一擲千金,任何稀有的法袍衣裙,漂亮的發釵首飾,昂貴的胭脂水粉,梳妝臺,信箋,眉筆,仕女圖……只要她出手購買了,價格最少能翻一番。所以所有做女子生意的山上勢力,每次有了新鮮樣式的貨物,都會主動寄給皚皚洲劉氏,瞧不順眼的,就退還,順眼的,她就高價買下。
白送?瞧不起誰呢。
婦人與她那些朋友,最大的興趣之一,就是評點山上大修士、或是年輕俊彥的道侶。
那婆娘,妖氣妖氣的,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婦道人家。
鄉下姑子模樣,越丑越愛簪花,花里花俏的,兜里沒錢才把錢穿身上。
別看她長得挺水靈,顴骨高殺夫不用刀,狠著呢。
蝎子馱馬蜂,這對男女真是絕配。
他倆別看現在卿卿我我,如膠似漆,等著吧,其實拴不到一個槽上。
劉聚寶也不管自己媳婦這些私底下的嚼舌頭,反正就是十幾個老娘們有事沒事,找個由頭就聚一起唧唧歪歪,言談內容,也傳不到外邊去。
婦人拉起兒子的手,柔聲道:“兒子啊,有錢人家找媳婦,知道找啥樣嗎?”
劉幽州有些心不在焉,敷衍道:“我哪里曉得。”
婦人自顧自說道:“太漂亮的女子,不是紅顏禍水,就是紅顏薄命。千萬別找啊。”
“首先,是真喜歡你。其次是有孝心,能把公公婆婆真當自己爹娘看,最后,她眼里得有錢,又不至于掉錢眼里去,不然就是個敗家娘們。當然了,兒媳婦再大手大腳,咱家也敗不下去,可問題是糟心啊,山上的長舌婦那么多,最喜歡背后嚼舌頭,什么難聽話沒有?我說別人行,別人說我,萬萬不成。”
“找岔了,一災壓百富,多大家業都守不住。可只要找對了,就是一福壓百禍。”
劉幽州可以不聽,但是皚皚洲的劉氏財神爺,就只能耐心聽著婦人的碎碎念叨,他根本沒說話的份,關鍵還不能左耳進右耳出,
時不時就有一場考校,方才第三句說了啥?一著不慎,婦人就要泫然欲泣,埋怨他心野了,一出門就心不在焉,心里邊沒有她這個黃臉婆了,家花不如野花香。
婦人最后收斂神色,輕聲道:“幽州啊,娶媳婦,一定要娶個好心的姑娘,那才是真正的福氣,世間頭等的招財進寶。”
劉幽州點點頭,“娘親雖然沒讀過書,說話還是很實在的。”
婦人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咱們幽州這么會說話,怎么就找不著媳婦呢,沒天理了。”
劉聚寶點頭附和。
婦人記起一事,叮囑道:“去桐葉洲做什么,別去啊,烏煙瘴氣一地兒,沒啥意思的。”
劉幽州無奈道:“娘,能不能別這么念叨了。”
婦人取出一塊帕巾,擦拭眼角。劉幽州只得安慰起來,好說歹說,才讓娘親不用辛苦擠出眼淚來。
劉幽州沒來由想起一個在雷公廟遇到的姑娘。
一艘云中穿梭的渡船,去往文廟西邊渡口,離著大概還有數千里山水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