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禁制重重的仙家秘境內,山水相依,有那條彎彎繞繞的龍頸溪,潺潺流入一座碧綠如鏡的湖泊,如龍入水。
不遠處是一座大名鼎鼎的立鏡峰,刀削一般。兩側懸崖峭壁,一線山脊單薄。只余一條小路,在山峰最寬闊處,也才堪堪建造有一座小宅子。每當日月光彩,透過山峰,金色光線如一把長劍,刺入湖水中。
浩然天下有五大湖,而五湖水君,品秩與穗山、九嶷山、居胥山、煙支山這些大岳山神、以及幾條大瀆水神相當。
此地,就是皎月湖水君李鄴侯的隱秘水府所在。
不比那幾位山岳大神,皎月湖的水君,身份數次變更。而且相較于其余四湖,皎月湖水君祠廟,香火最少,所以有那蜃澤湖水君,一直想要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沒能成功。
一位氣態風雅的男子,斜躺在一處水榭青竹廊道中,,白衣大袖,覆有面具,斜靠一只雪白瓷枕,手持一把泛黃的老舊蒲扇,輕輕扇動清風。
白瓷枕是那仙家至寶,游仙枕,枕之入睡,五湖四海,盡在夢中。
男子身前擺有一張古琴,一摞疊在一起的古書。
左琴右書。
琴腹內池銘文篆刻極多,再加上那些填紅小印、九疊文印,密密麻麻,可見此物極為傳承有序。
龍池上以篆文銘郁輪袍,一旁隸書刻綠綺臺,此外銘文猶有“繞梁千古”,“大魁天下”,“落霞青松,殘月金樞”,“不知水從何處來,跳波赴壑如奔雷”……
山高無仙便有精怪,潭深無蛟則有水仙。
一位矮小精悍的漢子,正在湖面上如履平地,緩緩走樁練拳。
湖心處,建造有一座水中戲亭。
有一位彩衣女子,正在戲臺上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檐下廊道,擺放一排古木鐘架,懸有一組九枚青銅編鐘,有綠衣女童、絳衣童子輕輕按律敲鐘,音色之美,宛如天籟。
男子身后水榭,懸匾額“書倉”。
一對楹聯,架插牙簽三萬軸,篋收竹簡兩千春。
山路那邊,李槐不得不開口提醒道:“阿良,咱們再這么馬蹄陣陣,可就要走到山腳了,怎么,是山中仙師朋友打瞌睡了,還是不湊巧出門云游去了啊?”
阿良扶了扶斗笠,一笑置之。
伸手按住腰間竹刀的刀柄。
他娘的,這個李鄴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不念舊情了。
前邊道路上,漣漪陣陣,如水紋蕩漾,就像道路上憑空立起一道無形鏡面,阿良大笑一聲,一夾馬腹,策馬疾馳,一人一騎率先沖入仙府秘境。
李槐和嫩道人兩騎跟上,剎那之間,李槐發現自己置身于一處湖邊道路,離著一座水榭就只有幾步路。
各自收起走馬符,李槐有些拘謹,跟在大步前行的阿良身邊,嫩道人忙著環顧四周,看有無機會沾點便宜,順便潑臟水給阿良。
家底怎么來的?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辛辛苦苦刨來的。
步入水榭廊道之前,阿良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剛踢掉靴子,皺了皺眉頭,趕緊重新穿上靴子。
李槐不知道是這是什么講究,只好依葫蘆畫瓢,脫了靴子再穿上。
阿良摘下斗笠,夾在腋下,斜靠廊柱,一腳腳尖點地,望向那湖心戲臺的婀娜女子,眼神幽怨,喃喃自語道:“每當風起竹院,月上蕉窗,對景懷人,夢魂顛倒。”
他突然開始微笑計數:“三,二,一!”
李槐一頭霧水。
在阿良數到一的時候,湖心戲臺上,那位彩衣女子驀然停下身形,望向湖邊水榭,“狗賊受死!”
阿良笑道:“李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