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兩大難題,錢財與人心。
陳平安神色無奈道:“最省心省力的,是用神仙錢,買下整條大瀆流經的道路。”
想要省心省力,就得花大價錢,用足夠的錢填平人心大坑。
小米粒皺著兩條疏淡眉頭,感嘆道:“那得搬空一座多高多大的錢山吶?”
陳平安笑道:“可能只有一個人,有此財力底蘊,就是皚皚洲的劉財神。”
小米粒贊嘆道:“那也太有錢了點,可惜我跟皚皚洲劉財神不熟悉,見了面,都說不上話哩。”
崔東山笑著伸手摸了摸小米粒的腦袋。
小姑娘趕緊一個低頭屈膝晃腦袋,大白鵝越來越放肆了,瞧瞧,這還沒當宗主,就膽兒肥嘞,等當了宗主,了不得,不得了,不了得。
陳平安說道:“具體事務,你代表仙都山,全權負責,我只幫忙牽頭,但是你也別覺得委屈,首先,文廟和書院,我得出面吧,其次,我已經幫你們與仰止約好了,可能之后嫩道人,也會來桐葉洲這邊出把力,一水一山,只說搬遷事宜的耗費,就已經可以省下一筆天文數字的神仙錢了,另外鎮妖樓青同那邊,也會出力,青同擔任了我們青萍劍宗的次席供奉,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崔東山笑著搓手,“夠了,太足夠了。得學先生,見好就收,見好就收。”
陳平安說道:“還有什么事?”
崔東山就照實說了,原來他打算搬遷更多的舊五岳、仙府遺址,陸陸續續扎根于宗門地界。
其中許多舊山岳遺址,落在各個復國新君的手上,就是雞肋,因為大戰過后被扶持起來的眾多新五岳山君,其實也不愿意在破敗不堪的舊址上邊開府,難免會覺得有幾分晦氣,而且那些破敗山頭,不談山中被妖族修士糟踐得一塌糊涂,周邊的天地靈氣被搜刮一空,就是個大窟窿,那撥山君在舊山頭開府,實在是頭疼不已,復國后的皇帝君主,也有自己的務實考量,不單單是貪功求大,為了青史留名,畢竟封禪山岳一事,在歷朝歷代,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君主想要封禪,自古門檻極高,如果更換山岳選址,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封禪山岳,還可以幫助一國氣運,辭舊迎新,宛如山下市井的新年新氣象。
如此一來,崔東山的家底,只說神仙錢,不談那堆天材地寶,可能就要被他的大手大腳,揮霍一空。
所以青萍劍宗的首任宗主,就還有一層哭窮的意思了。
開鑿大瀆一事的開銷,咱們下宗實在是有心無力了,出人可以,至于出錢嘛,就只能靠先生和上宗落魄山。
陳平安抖了抖袖子,笑瞇瞇道:“真是收了個好學生,得意弟子。”
難怪崔東山故意讓小米粒走在兩人之間,是擔心挨打吧。
第三件事,終于不涉及錢財了。
原來是玉圭宗那邊,借著這次落魄山開創下宗的機會,主動與仙都山示好。不惜讓九弈峰新任峰主,少年劍修邱植,親自趕來仙都山參加慶典觀禮。
青萍劍宗,到底要不要順勢與玉圭宗結盟。其實各有利弊。
一旦正式結盟,雙方締結山上契約,就等于雙方都認可了“南玉圭北青萍”的未來一洲山上格局。
即便仙都山這邊沒有這種野心,最少玉圭宗愿意單方面承認此事,這就是一種不小的誠意。
如果雙方結盟,先前那場桃葉之盟,就成了一張廢紙。
可如果雙方不去締結盟約,就等于雙方無形中劃出一條道來,以大泉王朝、燐河等作為界線,或者說是以后的那條大瀆作為邊境,青萍劍宗與玉圭宗井水不犯河水,將來一旦起了糾紛,既然沒有什么香火情,那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陳平安說道:“這件事,你自己想去,我不給任何看法和建議。”
崔東山也沒覺得意外,捏著下巴,滿臉愁容。
陳平安都懶得看一眼,苦兮兮裝樣子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