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神色淡然,停頓片刻,繼續說道:“可如果勢不可免,那就只能這樣了。”
白也說道:“既然已經想了那么多,還想那么多做什么。”
老道長會心一笑,點頭道:“有道理。”
當行萬古倫類中所當做之事,要作千秋天地間不可少的人。
如果當做之事,與不少的人,必須二中取一,做個選擇,那就取前舍后。
市井兒童,都玩過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尾巴上的孩子,就像是一座門派里師父的關門弟子,師兄師姐們的小師弟。
黃柑,宋茅廬。這對師徒。一個是上任觀主的關門弟子,一個是后者的關門弟子。
偌大一座玄都觀,都未能保護好兩人。
就算有苦衷,卻也不算什么理由。
這么多年來,玄都觀在孫道長手上,其實相較于師尊清源道長,底蘊深厚極多。
種了一棵可以讓后人乘涼的參天大樹,或是鑿出一口水井,建造了一座供人歇腳的行亭。
不管是什么,總得做點什么,留下點什么。
老觀主笑道:“喝點酒?”
白也說道:“我只喝一杯,孫道長可以隨意。”
老觀主說道:“一杯足夠了。”
老人取出一只酒壺和兩只酒杯,都是老舊之物,就連酒水都是,一直不舍得喝,珍藏多年了。
白也扶了扶虎頭帽,喝著酒,結果一下子就滿臉通紅。
老觀主笑得不行,這還是那位人間最得意的白也嗎?
老觀主很快就喝完了一杯酒,轉頭望向屋外。
少年遠游,仿佛背過烈日,總是滿肩月光。
好像少年們的每個今天,一雙眼睛總是望向前方,憧憬著明天,希冀著后天。
好像所有的過往,都可以全部統稱為昨天。
夢回少年叢中,吾亦是少年。
桌對面的白也。
可能這位昔年浩然天下的人間最得意,自己都不知道,無法預料,自己的某些詩篇,就像是為自己而寫。
比如,對于家鄉天下而言,曾經將道場建造在孤懸海外一處島嶼上的最得意,是那海客乘天風,譬如云中鳥,一去渺然無蹤跡。
又比如,對于異鄉青冥天下來說,會是劍花秋蓮光出匣。
老人瞇眼而笑,神色從容。
飲盡一杯酒,問劍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