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狗呵呵而笑。
要是在蠻荒天下,你看我好不好說話?
謝狗告辭一聲,身形便一線筆直墜落大地,距離地面還有數丈高,一個驟然懸停,飄然落地。
之后謝狗還真就開始慢悠悠游歷山河了,欣賞起了異鄉的風土人情,當然了,對她來說,那座蠻荒天下,也算不得什么家鄉。
路上瞧見了好看的女子,便假扮少年,稍微改變嗓音,湊上去調戲幾句。書上說得好啊,美女妖且閑,采桑歧路間,她們笑起來真好看。也有那帝王將相的千騎擁高牙,在官道上緩緩而行,聲勢暄赫。謝狗經常會坐在山野樹枝上,蘸了蘸口水,翻動書頁。
那個如今叫小陌的家伙,當年躲去碧霄洞再走出落寶灘時,就變成了個糟老頭模樣,唉,讓她瞧著怪心疼的。
之前皮囊多俊俏,白衣飄飄的,孑然一身仗劍遠游,用現在書上的話說,那就是風姿獨絕,世無其二。
反正就是各花入個眼,白景瞅著就是喜歡。即便小陌當年從不主動招蜂引蝶,還是惹了好些情債的,當然了,那些不長眼睛的婆姨,都被白景找上門談過心了。其實就像白景自己說的,也未必真就是多喜歡,但是無聊啊,修行?她需要如何認真修行嗎?天高地闊的,總得找點事情做做。在這之外,白景曾經道聽途說一事,那個“道士”,與練氣士講解過“真性”一事,說修道之士,要在登高途中維持本性本心,是有諸多竅門、捷徑可走的,其中一條道路,說得通俗點,就是愛恨二字,極愛誰,或是極恨誰,皆可。至于練氣士為何要維持這類“真性”,按照早年那個道士給出的一個模糊說法,是一種“走神”。
謝狗一路隱蔽氣機,收斂全部劍氣,除了趕路之外,確實就跟個世俗少女一模一樣,她甚至為了達成那個“到了浩然天下就重頭掙錢”的初衷,
偶爾還得挖些山中草藥之類的,去山下集市換點銀子,她也不會砍價,或者說一開始砍價太兇,把顧客都給嚇跑了,吃過幾次虧后,就讓那幫黑心商人自己出價好了,就這樣,謝狗漸漸給自己買了衣裙,鍋碗瓢盆,酒水等等。
若是瞥見空中的大雁,就一個拔地而起,雙手扯住大雁的爪子,一起遠游,反正她可以輕飄飄如羽毛,飛鳥提舉貂帽少女。
雖說浩然天下能打的,幾乎都去了蠻荒天下,就像腳下的這座北俱蘆洲,那個據說作為本地扛把子的的火龍真人,如今就不在趴地峰。但是謝狗還是拗著性子,堅決不去惹是生非,在山下市井,碰到些個喜歡在鬼門關打轉的地痞無賴,謝狗也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畢竟聽說文廟那邊,如今管飯呢。仰止那個婆姨,不就是前車之鑒?唉,前車之鑒,這個說法好,如今人間的書籍是真多啊。
不管如何,好歹先找到那個膽小鬼再說。如果不是如今不宜打架,她第一個要去會一會的地頭蛇,就是被譽為北地劍修第一人的白裳。當然不是問劍了,跟個都不是飛升境的晚輩問啥劍,欺負人不是。
在一處道教宮觀的黃琉璃屋脊上,謝狗隱匿身形,盤腿而坐,就著醬肉喝著小酒,看那幾個手持拂塵轉圈圈的小道童,在那兒認認真真步斗呢。按照幾本書上的介紹和解釋,現今的道士茫茫多了,所謂的步罡踏斗,也越來越有花頭經,道士們步行轉折,禮拜星宿,請神降真,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從最早的三步九跡,星綱不斷演化,變得越來越復雜,若是步罡再加上掐訣,傳聞有一千九百多種呢。
謝狗摸了摸貂帽,搖頭嘀咕道:“花樣越多,意思越小。”
謝狗曾經親眼見過天下十豪候補之一的某位,身形化鳥為人傳道,好像才有了這門術法。
那才是真正的老祖宗吶。
看小道童們步斗沒啥意思,謝狗喝完了一壺酒水,就挪了個位置,來到一處市井坊間,蹲在一旁,看人將糯米在石槽中杵如泥,在打糍粑呢,之前謝狗吃過幾次糯米團,挺饞人的。
之后悄然跨越大海,謝狗來到寶瓶洲,先走了一趟大驪京城,學了些官話,也就是寶瓶洲的一洲雅言了。
謝狗最后站在一條小巷外,好像里邊就是那頭繡虎的宅子。
她雙手捧著一只油膩的豬蹄膀。
小巷口子上邊,有個螺螄殼大小的寒酸道場,有對師徒就窩在里邊,那個老修士看了她一眼,謝狗就假裝不知道。
老修士可能是年紀大了,有點拎不清,偷偷用心聲詢問那個明顯年紀更小的弟子,認不認得巷口外邊的小姑娘是誰,有沒有啥來頭,如果小姑娘走入巷子,需不需要攔上一攔。
謝狗之后還悄悄去看了幾眼龍泉劍宗。
主要是聽說那個阮邛,是大驪王朝的首席供奉,結果就是個玉璞境,不過鑄劍本事還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