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猴兒幾人都愣在當場,不就是只剩下個山巔境嗎,這都不敢押注?洪稠來時路上,是不是腦子被門板夾到了?
眾人發現等到洪稠一跨過門檻,白衣少年就霎時間汗如雨下,抬起袖子在那兒擦拭汗水,解釋道:“熱,天氣有點熱。”
洪稠腳步停滯些許,猶豫了一下,仍是大步離開宅子。
從汪幔夢那邊取回紙團和六顆神仙錢,白衣少年語重心長道:“諸位兄弟,聽老弟一句勸,大賭小賭,贏來輸去,都是偏門出入的錢財,守不住的,玩玩就好。當然了,如果偏門財進了家,舍得從正門送出去,就是好事了,所謂善財難舍,能舍得善財出門的,便是在積攢一家門戶的祖蔭福報了。”
汪幔夢聽不得這些毫不值錢的空泛道理,煩得很,只是臉色依舊嫵媚動人,“崔郎好賭術。”
崔東山贊嘆道:“這個洪稠,還是有點定力的。”
汪幔夢笑問道:“財帛動人心,就不怕洪稠?”
崔東山說道:“鬼都不怕,怕人作甚。”
汪幔夢笑了笑。
錢猴兒跑去門外,蹲在臺階那邊,抖腕將毛筆輕輕了摔幾下,就在雪地里抖出數條墨痕,來回抹在積雪上邊,再雙指捏住筆鋒,擠掉墨汁,如同“洗筆”。
錢猴兒回了自己屋子,掏出火折子點燃桌上一盞油燈,將那支清洗干凈的毛筆,輕輕懸在筆架上邊。
驀然發現門口那邊,白衣少年跟個鬼似的,悄無聲息來到了這邊,斜靠屋門,雙手籠袖,正笑瞇瞇望向自己。
錢猴兒心一緊,莫不是撿軟柿子拿捏,打家劫舍來了。
崔東山伸手出袖,輕輕一彈,將一顆雪花錢彈給錢猴兒,笑道:“不燙手,拿著吧。夠你買一堆筆洗了。”
錢猴兒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攥著那顆其實很燙手的雪花錢,不知如何是好。收下,事后泄露了風聲,很容易被洪稠記仇,不收下,好像眼前這一關就難過。
崔東山走入屋內,發現桌上有本冊子,拿起來一看,樂了。
原來是錢猴兒用炭筆,繪制出桌案椅凳、花幾、梁柱斗拱樣式,百余種之多。
估摸著是在這座鬼城里邊,開了眼界,長了見識,錢猴兒忙里偷閑,就搗鼓出了這么一本“書籍”。
崔東山翻了幾頁,笑道:“有這門手藝,餓不死人。怎么就想著來這邊要不是運氣好,沒碰著兇鬼,就你這點江湖把式,”
錢猴兒拽了些酸文,“馬無夜草不肥,書上說了嘛,富貴險中求。靠手藝謀生,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來錢太慢,熬不出頭。”
崔東山翻著書頁,“他們是光掙錢,只有你是討生活。”
錢猴兒聽得迷糊,有啥兩樣?兜里沒錢,能叫過日子嗎?
崔東山抬起頭,微笑道:“錢猴兒,想不想去我家山頭混?不敢說大富大貴,總好過在這些鬼城日夜飄蕩,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掙買命錢,朝不保夕,太辛苦。何況攢了錢給誰花都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