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立即揭發自己,“必須怪我提前泄露了天機啊。”
陳平安一時無言。
朱斂小聲笑道“公子,今兒就算了,明天后天呢,真正練拳哪有不半死的時候。”
照理說,要是換成崔誠,趙樹下不死去活來個七八回,昏厥再打醒,打醒再昏死,趙樹下是絕對出不了竹樓屋子的。
不過在朱斂看來,趙樹下作為陳平安的關門弟子,若是真能跟隨等于差了兩個輩分的崔誠學拳,卻也未必就是這么個慘淡光景,隔代親一事,沒道理可講的。
陳平安點點頭,“一時半會兒,還真下不了狠手,所以我也在調整心態。”
朱斂輕輕嘆息一聲,公子當年學拳,當時只有暖樹和陳靈均知道具體情況,可是后來裴錢學拳,朱斂是從頭到尾,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不談二樓里邊吃了多少苦頭,只說當年小黑炭經常低頭吃著飯,等到她再抬起頭,就是眼眶和耳朵都滲血的滲人模樣了,裴錢自己往往渾然不覺,反而咧嘴一笑,你們看啥看,看個鬼呢,吃飯
估計公子要是親眼看到這些場景的話,別說心疼了,都會心碎,肯定會去竹樓跟崔誠拼命了吧。
陳平安突然問道“你打算何時跟我問拳給個時間,地點”
朱斂搓手笑道“公子要是不主動問,我都不好意思提。”
陳平安笑呵呵道“跟我客氣什么,問拳時,我又不會跟你客氣。”
言下之意,陳平安是絕對不會壓境的。
畢竟朱斂是一個距離止境只差一層窗戶紙的山巔境。注1
朱斂想了想,“那就選今年冬天,挑個大雪時節,地點就在蓮藕福地的南苑國京城”
陳平安點頭道“可以。”
很湊巧,落魄山這邊收到飛劍傳信,翻墨龍舟和風鳶渡船會在一天內到達牛角渡,不過隔了約莫一個時辰。
除了小米粒,陳平安還喊上了泓下和云子,騎龍巷的崔花生,他們幾個都會跟隨風鳶渡船,去往北俱蘆洲,會先跨洲到達骸骨灘披麻宗,再沿著東南沿海航線,在春露圃停靠,再沿著濟瀆去往中部的崇玄署云霄宮轄下渡口,南下云上城雖說是乘坐渡船遠游,可好歹也算去過小半個北俱蘆洲了,就像當下泓下無所謂,云子和少女崔花生就頗為高興,至于后者,更多欣喜,當然還是能夠很快就有一場重逢,再次見著那個失散多年再重聚認親的大哥,如今都是一宗之主呢,她這個當妹妹的,最近睡覺都會笑醒。
距離龍舟渡船靠岸還有一些時間,陳平安一行人就逛著自家的店鋪,小米粒跟那些螯魚背女修都很熟悉了,相互間熱絡打招呼。
包袱齋在牛角山這邊留下了不少建筑,耗費不少仙家玉石、木材,吳瘦作為包袱齋在寶瓶洲的話事人,顯然一開始是想著將大驪牛角渡作為一個大本營好好運作的,結果就像挖井挖一半跑路了,也難怪老祖師張直會故意帶著他走一趟仙都山,在青衫渡喝了頓茶水,估計沒個一甲子百年來的修身養性,吳瘦那顆道心是緩不過來了。
如今開門做買賣的鋪子,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除了春露圃培植的各種山上草木,還有類似蘭房國的名貴蘭花,老廚子專門為此編撰了一部蘭譜,聽說書籍的銷量比蘭花更好。
此外還有各種古董字畫,雜項器物,價格都不低,不過鋪子這邊可以保證都是真品,也有馬篤宜精心搜集而來的一大堆寶貝,都寄放在這邊售賣,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把所有積蓄都砸進去了,有不少次的撿漏,也有打眼,總體還是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