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我們仍面對深重危機,分秒必爭。一邊回吉安一邊說吧。”
王守仁與伍文定并馬而行,霍瑤花和阮韶雄兩騎則在兩側拱護,亦在傾聽王大人的說話。
寧王朱宸濠宣布起兵叛變,于今過了三天。據王守仁估計,寧王府籌劃反叛已久,備戰所需時間不會太長,日內即可隨時發動大軍,而且估算全體兵力最少達八萬之眾,軍勢甚健。
王守仁設想自己若是朱宸濠,上策必是火速發動全軍乘江東向,一氣取下南京。
“濠賊若得故都南京,既取地利,又振軍心,可順勢宣號正位,一夕之間,將達成盤據半壁江山之勢,招引更多虎狼之徒加入。其時朝廷即使傾盡全力,勝負也難以逆料。”
王守仁說時眉頭深鎖。他更憂心的,自然是其時戰事將曠日持久,生靈涂炭,不管最后誰當皇帝,受害的仍是蒼生黎民。
要在朱宸濠還未將戰火燃遍大地之前,先一步阻止他,這是王守仁的目標。
然而王守仁此際最欠缺的也正是時間。他雖手握著能動員、指揮軍隊的旗牌敕印,但是要聚集足夠抗衡寧王叛軍的兵力,王守仁估算最少也得二十天。若是在這之前為了急于阻截叛軍而冒進出兵,必招大敗。
即使是滿腹奇策的王陽明,亦不可能違背“兵力”這個用兵正道的原則。
“既然暫時無法出兵攔截賊軍,我們必得想一個方法拖住他們。一個不用兵卒的方法。”
伍文定聽著王守仁這么說,馬上回想兩年前他們征討桶岡和橫水山匪的過程,王大人是如何用計牽制匪盜的主力,然后發動突襲……
一想及此,伍文定的眼睛亮了起來,與王守仁對視。
是撒謊。
王守仁知道伍文定已然想到,微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封文書,遞給伍文定。
伍文定在鞍上打開來看。只見乃是一紙報吿兵部的準令:
“……許泰領邊軍共計四萬,自鳳陽出,卻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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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兩萬邊軍,與許泰會合,陳金及諸部將共領兵六萬,分道會于南昌,劉暉及桂勇分領京軍計四萬,自徐淮水陸二路并進,王守仁領南贛兵兩萬北進……”
伍文定讀下去,盡是各路朝廷大軍集結的兵數及方向。軍令里并囑咐各師抵達集結地后務必緩行,以結成包圍南昌之勢,等待朱宸濠的叛軍一出城就前后截斷夾擊。
讀著那一行行的兵力報數,伍文定甚感興奮,可是再讀下去他才想起是怎樣一回事:整封軍令報表都是王守仁虛構的。目前能動員對抗叛軍的,就只有吉安那千余人。
“濠賊殺死了一川大人,卻不知道他早就留給我一件厲害的武器。”王守仁說時瞧著遠方的樹林,心里念著的是已犠牲的故人。
“一川”乃是江西巡撫孫燧的外號。在兵部尚書王瓊的安排下,孫燧與王守仁這兩名能干忠臣先后到來江西赴任,為的就是預先應付朱宸濠的圖謀。孫燧手上雖無兵卒,不能直接打擊寧王招買的匪盜,但卻為日后生變早作準備,其中一項就是在江西以南昌為核心,暗中建立了一個探察與傳遞消息的線網,范圍囊括了沿江多個城鎮,都是孫燧預想寧王府起兵后會活動的地方。
而在今年初,孫、王二人曾入寧王府作客,孫燧已從寧王口中感知大變之期不遠,他就乘那次在南昌相聚的機會,將這情報網交給了王守仁,包括所用的各種暗碼符號及各地線眼接頭人名單。如今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線網,在叛軍的根據地里散布虛假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