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居巫丹山的姚連洲,過去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人工風景,即使孤傲如他,也不禁為之震撼。
此刻姚連洲再度穿著“鳳翔上將軍”的暗紋青色武服,衣外戴了一襲保護雙肩、胸腹與腰髖的古銅鑲銀戰甲,披著“青翼隊”的水青色大披風、手里拿著一具有鳳翼裝飾的精美戰盔,腰間佩著“單背劍”,這副堂堂威武的模樣,與從前一身簡單白色道袍的掌門裝扮,就像兩個人一樣。所有看見他的士兵心里都不禁暗暗喝采。
葉辰仍是像個影子般站在姚連洲身旁。雖是出征之日,他還是拒絕穿戴王爺為他準備的盔甲,依舊是全身黑袍,背著“離火劍”,神情一貫地冰冷。
之前曾有王府的儀仗衛士官要求葉辰按禮節戴甲。葉辰回答他:“我的眼睛和雙腿,就是我的護甲。你要我穿著妨礙我視野、令我行走變慢的東西,就是想要我的命。”那衛士官在葉辰寒冰般的眼神下,不敢再透一口氣就匆匆逃離。
姚連洲看著這片連綿數十里的旗海,這才第一次用眼睛確認,寧王朱宸濠所擁有的力量是多么巨大。這跟他從前身處的完全是兩個世界。
他曾經與這另一個世界的力量正面激撞,并且徹底地敗陣。但他仍然呼吸著。還有復仇的可能。
只要將眼前這力量掌握到手上。
“師兄。”姚連洲回頭:“看著這風景,我心里特別記掛一件事。”
葉辰抬頭看著姚連洲,全神聆聽。這時候葉辰的臉才比較像人,流露出對姚連洲的同門之情。
他們兩人過去從沒有這樣親近。對葉辰來說,從前的姚師弟不是號令一切的掌門,就是他挑戰的最終目標。但是在巫丹覆滅、二人經過許多風波才重逢之后,他們同伴的情誼變得前所未有地緊密。尤其葉辰斷了一臂,自覺人生已然殘缺不全,他已將這余下的生命毫無保留地寄托在姚連洲身上。
“我記掛的是那些女人跟孩子。”姚連洲徐徐地說。
他指的是當日巫丹山被禁軍圍攻時,他下令送上“云羅舍”逃避兵劫的巫丹派家眷。
姚連洲的目光掃向寧王的水軍船隊:“有一天我們得到了這些力量之后,就要重建巫丹。可是不能只有你我這幾個人。到時我們需要那些孩子,把巫丹派延續下去。”
葉辰看見姚連洲目中的光芒。他許久沒有看見掌門的情緒如此高漲。舍棄了心愛的女人,放開了過去的原則,姚連洲這些日子即使錦衣玉食,受寧王府上下重用敬畏,心底里還是苦悶不安的。
但此刻,看著這樣宏大的軍容,姚連洲好像終于看見夢想的邊緣。
“凌雨川一直在外面查探那些家眷的下落。”葉辰說:“雖然還沒有找到,但至少確定了他們并未被禁軍害死。”
“首蛇道”弟子凌雨川花了不少金銀,又用了很多工夫,才找到人暗中把當日出征巫丹那支禁軍的行軍日志抄錄了一份,確定當中并沒有俘獲或處決巫丹派家眷的記錄。
“雨川還在努力尋找。”葉辰又說:“但如今打仗了,他行事不大方便,也許還得等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