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拒絕對死者麻木,就是拒絕遺忘。
邢獵到了今天,還是會常常想起薛九牛。那健壯而年輕的生命,在廬陵為了救助他而消逝。他仍然記得那少年永遠不會長大的臉。大概以后都不會忘記。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然而邢獵時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那些生命的重量。每個戰士的命都是平等的。要是忘了這一點,就只會被權力和欲望吞噬,總有一天再沒有人會為你而戰斗。
在邢獵身后的幾十步外,川島玲蘭坐在一塊倒下的石碑上歇息,用布抹拭著大刀。當年她帶著這柄刀離開薩摩國時,它還是新鑄的,未經過任何戰斗;如今七年已是戰跡斑斑,刃口也有多處凹陷了。她用指頭輕輕撫摸那些凹口,仔細察看過,并沒發現刀身有危險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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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想,下一場戰斗之前,要稍稍打磨一下刀刃。
她不時瞧向邢獵的背影,但并沒有上前去找他。她知道邢獵這種時刻在想著什么,也知道他寧可一個人靜靜地思考。她繼續抹刀。
“你好……”她身后響起一把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剛才負責殿后、與川島玲蘭一同作戰的其中一名民兵弓手,此時雙手拿著一個油紙包與盛水的竹筒。
那民兵其實一直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川島玲蘭,也就只好不稱呼,只是吞吞吐吐地說:“這里……是我們在敵人營里找到的肉干……你大概餓了,請吃一點……”
民兵目睹過川島玲蘭的刀箭絕技,簡直視她如同女武神,即使她是如何美麗,他們都只敢對她恭恭敬敬,絕不敢存半點歪念。
倒是川島玲蘭卻展示出鹿兒島武家女兒的豪邁,咧著皓齒一笑,放下刀把糧水都接過來,馬上就咬了一口紙包里的肉干,一邊咀嚼一邊說:“太好了,我正餓得要命,謝謝!”
那民兵的臉紅得像快要著火,點個頭就急急離開,心里想自己待會在睡夢中,也會看見川島玲蘭這美絕又充滿生命力的笑容。
川島玲蘭吃著肉,一邊輕輕撫摸肚皮,喃喃說:“你也餓了吧?真是個乖孩子,這次從頭到尾都沒有鬧。媽媽很快又要再戰斗了,到時你也要一樣的安靜啊。”
她說時露出的溫柔笑容,無比幸福。
換作是別的女人,在戰場上懷著孩兒,必定感到害怕焦慮。但川島玲蘭沒有。她甚至覺得,這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受戰火的沐浴,乃是必然的命運。
他是我跟邢獵的孩子。是武士的骨肉啊……
這時沈小五已把同袍的尸體搬完,暫時休息著。他吃著餅時,腦海卻還是無法休息,仍然不斷浮現剛才戰斗的畫面,尤其是閆勝那些凌厲的劍招。想著想著他就忍不住,把腰間的鐮刀拔了出來,在空中緩緩模仿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