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執拗要跟著他來。
偌大的巫丹山,卻并無她存身之地。
“那時我在長安住進了雞院,是有原因的。”
姚連洲立起一個弓步,一邊緩緩打出一式“撇身捶”,一邊又說。
殷小妍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當然了。雞院就是為男人而開的。男人去雞院也自然有他的原因……
“我去雞院,是因為懷念我的師父。”
姚連洲打到最后的收勢,雙臂慢慢垂下,雙腿立直,吐出綿長的一口氣。結實的胸膛上都是汗水。
練功打拳時最忌開口說話,尤其練這等講究深長呼吸的內家武術。姚連洲如此邊談邊打,一套拳打完卻無半點氣喘,可見他功力之深湛,身體也已從中毒完全康復。
小妍聽見他這么說,甚感奇怪。
師父?
“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師父帶我下山,快馬去了谷城。”姚連洲抹抹額上的汗珠,走到小妍跟前:“我們進了城里最大的一家雞院。他掏出銀兩來,給我買了那兒最美的雞女。那是我第一次嘗到女人的滋味。”
小妍的臉紅得通透,幾乎想捂著耳朵不聽。但姚連洲的眼神告訴她,這是對他很重要的事情。
“師父這樣做,是要讓我以后不輕易受女人迷惑。”
他仰視玄武神的臉,仿佛從那兒看見已逝的師尊公孫清。
“當天他對我說:『一個武者不可屈服于任何東西。甚至是對女人的愛慕。』”
他的視線降下來,跟小妍對視。
“這十幾年來我都不明白他這句話。因為我并沒有喜歡的女人。或者應該說,我還沒有遇上我希望喜歡的女人。直到現在。”
姚連洲伸手,握著小妍的手掌。她感受到他日夕練劍磨出的掌心厚繭。又粗糙又硬。卻也有一種奇異的溫柔。
“我不懂得要怎樣向你說我的心情。在這兒,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姚連洲這時說話,再無平日的自信與悠閑,顯得很努力,卻又有些不安,話語也變得急了:“在旅途上,我其實就已經很想帶你回來……可是我不知道,回來以后我能夠給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因此就那樣問了你。幸好,你選擇了跟我回來。”
愛一個人,就是要向他毫無保留地打開自己,哪怕是最大的弱點;但姚連洲的戰士本性,卻在不斷抗拒示弱。在愛情上,他無能一如小孩子。
小妍再也忍不住,撲進了姚連洲熱燙的胸懷里。
“剛才看見外面那些弟子,你應該明白,我背負的東西有多重大,有多少人把性命和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此我不能承諾給你許多。你甚至不會常常見到我。可是我仍然很想你留在我的身邊。行嗎?”
最偉大的男人,同時往往也最自私。
可是愛一個人,你永遠不可能只挑他好的一面去愛。
小妍用額頭支在姚連洲的胸口,垂著臉點了點頭。她的淚水跟他的熱汗混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