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在門生和幾個縣民陪同下跟隨進來。他看見那些打扮奇怪的尸體,不禁搖搖頭:“殺敵逃生,竟要用上這樣毒辣的手段,而且遺禍如此之巨,這些人顯然并非一般山賊馬匪。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也想知道。”邢獵聳了聳肩:“我們不過比你早到一、兩個時辰而已,什么都不清楚,已經跟他們打起來了。我只知道他們自稱是巫丹派,什么黑蓮術王座下弟子。”
“黑蓮術王”四字一出口,旁邊幾名縣民都身子僵直,惶恐地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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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王守仁和邢獵都留意到這表情變化,縣民對這黑蓮術王似乎懷有極強烈的恐懼,知道事不尋常。尤其是邢獵,想起早前從城里各處冒出來那群有如活死尸的瘋人,就更覺事情非常詭異。
“你們在干什么?”這時外頭有人大聲呼喝:“何以這許多人走出來聚集?造反嗎?”
只見遠遠一個胖子排開人群出現,身邊前后帶著十來個保甲與刀筆吏,不耐煩地叱喝著,縣民都低頭避開。
這胖子正是廬陵當任縣令徐洪德,此刻雖然未穿官服,眾人只聽那大嗓子就認得。
徐洪德左右瞧著縣民,不住斥罵:“這般多人無故聚起來生事,知否本官可治你們一條聚眾作亂之罪?……”他說著走到最前頭,赫見廣場上的大堆死尸,一時說不出話來。
站在旁邊的佟晶不屑冷笑一聲:“呸,什么官,之前賊人入城,卻不見你出頭。”
這話傳到了徐洪德耳里,他怒然一瞪童大小姐,只見她面目甚生,看打扮是個外地來的旅人,腰上更帶著長劍,一時不確定她底細,也就未敢發作。
徐洪德仔細瞧瞧那些尸體,看見大半都是穿著五色袍的黑蓮術王弟子,驚得退了幾步,要由保甲扶住。
“這……這……這是誰干的……”他說著再次瞧向佟晶,還有她身邊的川島玲蘭、練飛虹與閆勝,只見一個個都是古怪的江湖人打扮,更肆無忌憚地帶著各種兇厲兵刃。
這……糟糕了……大禍臨頭了……
王守仁帶著門生來到徐洪德跟前。徐洪德正疑惑是什么人,身邊一名保甲已經認出他來,急忙稟告。
“徐大人好。”王守仁拱手行禮。他官階雖遠高過這徐縣令,但語氣并無半點倨傲。施禮之際,王守仁眼睛不忘仔細打量對方。
徐洪德慌忙也敘禮。王守仁號稱“陽明先生”,乃是當代大儒,自從龍場悟道并復出后,積極各處開壇講授心性之學,學生頗眾,已是甚有名氣;他在官場上升遷又是甚速,徐洪德哪里沒聽過這大名?
王守仁升任正四品少卿之職,徐洪德不過七品縣令一名,行禮時彎腰低得幾乎讓頭碰地。王守仁輕輕扶住,徐洪德卻還是不敢直視。
這等大人物竟突然在自己的轄地里出現,徐洪德甚是惶恐,心里想:難道有人在上面參我一本,因此特地派這王陽明來尋我的過失?
王守仁為官已久,一看徐洪德臉色就知曉他想什么,于是淡然解釋:“我此行乃是赴南京就任,不過順道來訪,看望一下從前的舊識而已。”他雖已晉升南京大官,但終非這廬陵縣令的直轄上級,說話仍是保持客氣。
“難得王大人到本縣作客,不巧卻遇上土匪到來生事殺人,真是失禮……”徐洪德一邊說,眼睛一邊在轉,心里想著如何將此事搪塞過去:“唉,王大人有所不知,廬陵一帶近來又鬧疫病,農田歉收,因此越來越多不法之徒聚眾為賊……”
“農田歉收,你倒吃得很胖。”佟晶在一邊再次揶揄說:“你這身衣服質料很上乘啊。還有腰間這塊玉佩也不小。”
“大膽!”徐洪德手下一名文吏怒斥:“看你等打扮,也不是良民,竟敢對縣大人無禮?”
“他們……”王守仁想了一想:“……是我朋友。”
佟晶與王守仁素不相識,王守仁卻一開口就自認是朋友,平日若是有人如此攀關系,佟晶必然不悅;但這時她看看王守仁,卻沒有感到不高興,反而隱隱覺得,被這位先生認作朋友,也是不賴的事。
那文吏一聽噤聲。徐洪德則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尷尬在笑。
佟晶說這些事情,王守仁早已察覺,只是沒說破而已。王守仁相貌儀表普通,樣子瘦瘦像個耕田農漢一般,常被人低估他的敏銳精明。
王守仁猜知這徐縣令多半跟賊人有點關系,意欲從他口中套出口風來。但同時他又希望有人能跟縣民交談,問清楚關于那黑蓮術王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