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這名字,縣民的身體總禁不住一陣哆嗦,讓邢獵他們都感到了那深深的恐懼。
“只有……第一天來擄走寒石子先生時,我們才看見他親自來了一次。”薛九牛比較膽大,率先開口描述。他伸高手掌,在自己頭上方比一比:“他身子高大得嚇人,可是有點瘦削……頭顱光禿禿像顆鳥蛋,但他那副樣子,半點兒不會讓你想起和尚。尤其是那對眼睛……不知怎么說,總之就……不像人……”
他身邊的同鄉也都點頭同意。
這一句“不像人”,加上縣民的神情,令佟晶臉色有些發白。
他們就好像在說著鬼怪一樣……
“還有。”那店小二伸出三根指頭,劃過自己的左邊臉頰:“他這兒有刺花,是三行小字,就跟廟里的鬼符咒一個模樣。”
這特征跟葉辰和桂丹雷都相似。邢獵和閆勝心里就更肯定,這黑蓮術王極可能真是巫丹派的人。
那句“巫丹派黑蓮術王”不是假的……
黑蓮術王一眾人馬聲勢如此浩大,就連原來集結在吉安府各處的山賊也都要避開,不敢再在縣城一帶作買賣,只敢打廬陵縣以外鄉鎮的主意。由于術王部眾肆虐,縣里越來越難維生,許多廬陵的青壯也就索性上山落草,又令賊禍更深。這是為何像橫溪村那等窮地方也有山賊之患,全都是黑蓮術王逼出來的。
“哼,要不是我年紀小,家里老媽又哭著求我,我也……”薛九牛說時看一看邢獵他們,才醒覺起來住口。
邢獵打量這小子,雖然只十四、五歲年紀,一臉稚氣,但長得身高手長,身體頗是扎實,要說上山入伙當匪盜,也不嫌早。
其他縣民聽薛九牛這么說也無責怪,似乎對縣里年輕小伙子拋棄農具落草而去,早就見怪不怪。
先前合什念佛那個老鄉民,這時又向黃璇訴苦:“王大人在時,得他擋住了各種無理攤派雜稅,又治好了瘟疫,我縣才有了口生氣,年輕人都安份著,盜賊少了許多;自從他調官之后,這兩年再無人為我們百姓出力,上邊的橫征暴斂又再壓下來,我們這些耕田的,吃也吃不飽,日子本就苦得不得了;如今竟來了這等惡煞,三朝兩天就進出村子城鎮,愛搶就搶,愛殺就殺,縣令官府全不過問,再這樣子下去,真不曉得我們還能活多久了!”
老鄉民說時眼眶含著淚,其他縣民許多亦已哭了出來。
“官府也不過問?”練飛虹聽到這里,疑惑地搔搔白發:“這些黑蓮術王弟子,并非尋常山賊可比,那徐縣令自然不敢妄想靠縣里的民兵保甲去討伐;可是這么大伙人集結橫行民間,殺人如麻,強占山寺,如此大的事情,小小一個縣令也不可能瞞得過去啊。他卻沒有上報府里,請求調官兵來征剿,這著實有點奇怪……”
“有什么奇怪?你沒看那徐縣令的樣子嗎?”佟晶不齒地說:“九成是收受了黑蓮術王的好處!”
縣民聽了猛地點頭。
“老先生的意思是,單憑姓徐這小官,包庇不下這等狂徒。”黃璇在一旁解釋。他常聽老師說官場之事,對這等貪污勾當也有所知:“沒有更上邊的人點頭,這種血錢,徐縣令是不敢收的。”
“城里那許多活死人呢?又是怎么回事?”邢獵問。
“他們都吃了術王弟子賣的『仿仙散』。”老鄉民沉痛地說,果然與閆勝猜想的一樣。
原來術王弟子到來不久,就在縣城里派“仿仙散”,說是仙藥圣品,能讓人忘憂,兼能提神強身。最初都是城里的浮滑浪子和雞女服用,后來一些富家子弟也染上了此惡習。這“仿仙散”效用確能令人亢奮愉快,但漸漸就要越吃越多,藥癮一發作就痛苦莫名,吃久了又因份量太多而心神傷損,整個人癡呆遲鈍。
術王弟子后來把“仿仙散”的價錢抬得高高,那些上了藥癮的人,什么家財都變賣,甚至搶劫偷盜,都是為了求取服藥后飄飄欲仙的快感。最后家當賣光了,又被藥搞壞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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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偷搶也無力,就只有躺在街上慢慢等死。
“那些術王弟子一進城,他們就像螞蟻般全爬過去求藥。”老鄉民說:“有時術王弟子就拋幾包『仿仙散』出去,看他們爭奪廝打取樂,甚至賭博哪一個搶得到手……這毒藥,把人們從里到外榨得干干凈凈,已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邢獵他們聽了,才恍然明白之前發生的事情。比起用劇毒殺人,這迷藥“仿仙散”又是黑蓮術王另一樣厲害玩意兒,更且害人于無形,禍連更廣。
佟晶雖出身幫會之家,這樣惡毒的榨取方法也是首次聽聞,甚是驚訝。
“可是我不明白……”她問:“以黑蓮術王的武力,在這縣里本來就予取予攜,要拿些什么,晃一晃刀子就有了,還用得著這種方法敲詐錢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