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性左半邊面罩上的夜叉神態兇猛,五官怒張;露出的另半邊臉,卻綻放出豪邁的笑容。
王守仁踏進廬陵縣城最大的客店“富昌客棧”里。因為近來匪賊肆虐,客棧已丟空多時,現在充當醫治傷者之地。
樓下的廳子里充溢著血腥和草藥的氣味,到處傳來傷者的痛楚呻吟。
只有三個傷者沒哼一聲。川島玲蘭半躺在木板床上,正在小口小口地喝水。她腰間圍繞著厚厚的布帛,另外身上多處都有包扎。長長的野太刀和弓箭就放在床邊,她神情也是一副隨時站起來再戰的模樣雖然此刻的她每走一步,腰上刀傷都會傳來尖錐刺入般的痛楚。
練飛虹包裹著的右臂吊在胸前,正盤坐閉目調息。他手臂所受劍傷很深,而且年紀的關系不易復原,看來有好一段日子都不能使用右手了。
閆勝身上包扎的數目最多,但相較兩人反而都傷得最淺。他頭臉從左耳到下顎圍著一整條布帶,但面容仍很精神,只是失血不少,皮膚略顯蒼白。閆勝此刻正站在客棧的一角,眼望遠方,雙手輕輕移動比劃著,顯然在回想自己昨夜使過的劍招。
其他受傷的人,都是那屋子里在黑蓮術王劍下生還的人質。有兩個傷得較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也有的恐怕要終身殘廢。
佟晶跟王守仁的門生也都在場,幫忙城里僅有的兩個大夫醫治傷者。佟晶跑來跑去張羅各種東西,已是滿頭大汗,一張臉紅透了。童大小姐從前在成都岷江幫家里,何曾干過這種苦差?現在她卻很是熱心,只覺得能夠幫助這兒的人,心里很是踏實欣慰。
“看不出啊。”旁邊的川島玲蘭忍不住說:“你將來會是個好妻子呢。”
佟晶一聽臉更紅了,對蘭姐作了個慍怒的表情,也不理她,繼續幫大夫搗爛草藥。
“邢大俠……還沒有回來。”
說話的是薛九牛。他手里也拿著藥,卻呆站在客棧大門前,看看外頭已經升得很高的太陽。
薛九牛也是剛剛回來縣城,還帶著那群被術王眾囚禁在登龍村的女子。他們徹夜逃走,一直沒停地跑了很長的路。早上看見縣城時,那些女人都哭起來了。
薛九牛把一匹馬留了在青原山腳的原地,給邢獵回程時用,自己則牽走另一匹,給那些女子輪流坐上去休息。他還以為邢獵必然比自己更快回城,可是直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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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晶聽了他這話便說:“你放心吧。邢大哥是我們里面,最不必擔心的一個。”
佟晶嘴里這么說,但心中確實有些擔憂。昨夜見識過那黑蓮術王的歹毒心腸后,她實在不敢太過放心。
其他同伴也是一般心思。假如純論武力,術王與他的手下,當然不可能跟以前的敵人貨真價實的巫丹派相比;但巫丹派又沒有術王眾的狡獪惡毒,邢獵要是給發現了,能否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數……
薛九牛不知邢獵有否出事,但心里已經開始自責,懷疑是自己的固執壞了大事。
王守仁明白他所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我與邢俠士認識雖然不久,但看出他不是這么好對付的。”王守仁鼓勵說。他特意放高聲音,讓客棧的人都聽得見。這種時候,城里的所有人都需要提振士氣。
可是不由他們不沮喪。王守仁才剛從義莊過來,那邊停放了三十幾條尸體。昨夜黑蓮術王在給閆勝發現之前,就已潛入民居,無聲屠殺了一屋二十多人。
死了這么多人當然悲傷,但更令王守仁憂心的,是眼前三個滿身帶傷的俠士。這黑蓮術王的力量,比估算中還要可怕。
雖然抵拒了黑蓮術王于一時,但王守仁深知對方日內必然再犯,而且這次定會帶足人馬。
黑蓮術王更已明言:下次再見,必將屠城。
他看著受傷的練飛虹等人。
這重擔,不能只交給他們五個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