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看彼此一眼,只是在墓地上牽手站著,眺視西邊的夕陽。
川島玲蘭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有好幾次緊張得想把邢獵的手甩開,到最后還是跟著他一動不動。
良久,天色更晚了,邢獵牽著川島玲蘭,繼續走往拴著馬兒的那棵路邊大樹去。
一黑一紅的身影共同騎上了馬背。邢獵輕叱,催促馬兒往來路奔跑,背負著燃燒的夕陽回去。
王大人告別九江的早上,縣城方圓十多里地的村鎮百姓都來相送,城里名副其實萬人空巷,要由“破門六劍”開路,才能出得北城門。
王大人跟六個門生走到城門外,準備登上他來時所乘的馬車。拉車的依舊是那頭瘦馬。先前一戰,他們從術王眾手上繳得數十匹良馬,但王大人仍拒絕拿一匹去換。
“這些馬兒,是留給九江百姓重建生計用的,我不能取。”
數以千計的百姓帶著各樣農作來要送給王大人,假如堆在一起足以填滿一座小屋。王大人只輕輕一句“我帶不走”,一概不收。
孟七河亦帶著一干從前的山賊兄弟跟隨。他們十數騎決意要護送王大人,直至離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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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省界為止。
“請王大人讓我報答這恩情。”孟七河昨晚如此向他下跪說。他見孟七河意向甚決,最后也答應了。
王大人與門生站在馬車前,正要跟“破門六劍”交談話別,后頭許多百姓突然都跪下來叩頭,哭著請王大人再多留一段日子。王大人急忙叫門生扶起其中的老弱。
“我已經留了一個月。”他苦笑說:“要去南京赴任了。”
這時一把雄渾的聲音猛喝:“都站起來!”唬得那些下跪的百姓心頭一震,有十幾個吃驚得立時跳了起來。
這虎吼是圓性所發的。一個月來他又長回毛發,恢復從前那副邋遢野和尚的模樣。他以手上齊眉棍猛力拄在地上,厲聲說:“王大人要去升官呀,你們何以要阻攔?他這樣的人才,以后必然步步高升;他當的官愈大,能夠幫的人就愈多,遠不止你們這種小地方,你們怎可這么自私?”
圓性語氣雖粗魯,但句句鏗鏘有理。百姓聽了都自覺地收起悲情,一一站起來。
這時人叢后頭響起一陣不滿的哄鬧。只見當中有個肥胖身影,正是九江縣令徐洪德。趕走黑蓮術王之后,王大人仍一直下令將他軟禁府中,直到幾天前才將他釋放。此刻徐洪德帶著兒子和幾名下屬,本想要來恭送王大人,但又尷尬得不敢上前。
“王大人,放了他真的好嗎?”佟晶以嫌惡的眼神看著這個小官吏,手掌把在腰間的“迅蜂劍”柄上,這動作嚇得徐洪德退后了幾步。
“他終究是朝廷命官,難道殺掉他嗎?我已查問過了,這姓徐的還沒有壞透。”王大人說。
住在九江這一個月來,王大人派出其中四個門生,帶著他的親筆書信去拜訪江西省官場里的多位同僚舊識,打聽之下終于明白,何以黑蓮術王肆虐多時都無人理會。據那些人所知,黑蓮術王與九江以北多個縣府的地方官暗中都有聯系,其中關系著很大額的金錢交易。王大人的門生聽了,自然聯想到“仿仙散”,定然是有貪官向黑蓮術王購入這種戕害身心的藥物,在治域內大肆斂財。
那些王大人的舊識,雖然因為害怕惹禍而未有明說,但言語之間暗示,牽涉這可怕勾當的有省里的大官,后面相信還有更高的勢力的支持。
反倒是九江縣令徐洪德,為人甚是膽小,不敢參與這“生意”,但又怯于上層的壓力,只能不聞不問,得過且過,等待將來平安調任。當然他還是不免收些賄賂。
“這事情他脫不了干系,你們留在九江期間不必擔心他來為難;他亦斷不會告發我們私下軟禁、奪其權柄的事情。”王大人又說:“此人并非大害,而且經過這次,他深知有把柄握在我手上,任期里必然不敢苛待百姓,九江將有一段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