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們的碧海藍天白帆黑旗海鳥銅炮長劍遠航戰斗自由榮耀……
蒙特西諾斯老爹唯一的兒子,他生命里的陽光……那位英勇不屈的西班牙海軍帆纜士官長……
雙手撐地艱難地挪移著身體,要去給媽媽做晚飯的瑪姆大嬸的小兒子安東尼……
老熱雷米那條被寬刃重劍砍下來的,正靜靜地擺放在他左腰旁邊的蒼白僵硬的右小腿……
那些盤旋在老熱雷米漁船上空的食客——軍艦鳥們優美的身姿……
榮兵今天特別失落,因為看到了在他之前的世界里根本沒法想像的殘酷和血腥,也因為那個曾被迪斯尼用浪漫的彩紙包裝過的海盜童話,此刻已然變成了現實中骯臟丑惡的鬼故事。
路過面包鋪的時候大家習慣地站住了。老德克吩咐:“今天買點好的。”小梅子點點頭,小心地從破衣服里面貼身的地方摸出一把銅幣,數出一些,走過去買了“面包師的一打”——十三個面包。然后大伙繼續往“家”走。
坎克大街走到頭拐上了“維可特瑞”大街,就看見“比格印酒館”了。今天在酒館大門的左邊剛剛立起了一塊紅橡木牌,上面寫著“音樂美酒之夜——來自維也納的兩位演奏家今晚將用他們的音樂傾情為您的美酒伴奏!”
酒館灰蒙蒙的玻璃窗里面熱鬧非常,走在街上就能聽到嘈雜歡樂的吵嚷聲、口哨聲、維烏埃拉琴聲和各種口音的怪里怪氣的歌聲……
回到了小木屋,大伙先打水洗去臉上身上的泥污和血跡,切里去燉了一大鍋咸肉丁豌豆湯。大家圍坐在一起做完餐前禱告,就連說帶笑地吃著去掉麩皮的廉價白面包,喝著熱乎乎的咸肉丁豌豆湯,熱鬧的樣子簡直就像在參加國王的宴會。
豐盛的晚宴之后,天就慢慢暗了下來。小梅子點亮了那盞撿來的破油燈,幾個人找出針線和一些破布頭,盡量把衣服上破得實在太難看的地方將就縫補一下。
今晚一直沉默的羅賓忽然抬起頭說:“船長,我想去酒吧,讓小梅子給我點錢。”
他用的根本不是平時的請求和商量句式,倒有幾分像命令的口氣。大伙都吃驚地扭臉望向他,老德克也抬起頭來在昏黃的油燈光暈里瞇起眼睛看了看……
但他沒注視太久,或許是怕猶豫的時間過長會傷了羅賓的自尊心,就平靜地“噢”了一聲,扭頭對梅里爾說:“給羅賓些錢,你自己看著給吧。”又低下頭去繼續縫補褲襠上那處不補絕對不行的破洞了。
榮兵端著3便士一大銅杯加了焦糖的黑朗姆酒,也不在乎身后酒館雜工的眼神,徑自走到門口靠窗的一張桌前坐了下來。此時酒館里客人很多,幾乎沒幾個空位置了,只能和別人湊一桌。他對面是兩個舌頭都喝大了的醉漢在不停地嘀嘀咕咕,偶爾還粗聲粗氣地大笑一陣,聽口音像愛爾蘭人。
榮兵端起銅杯喝了一大口……剎那間口腔就如同受了刑一般!他呲牙咧嘴的樣子把對面那倆家伙都給逗樂了。榮兵也不在乎,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腦海中還是那些不斷閃現的片斷……只是在領教了這種黑朗姆的厲害之后,他現在只敢過好一會兒才小口地抿一下了。
想想從孩提時代起就陪伴著自己的,那些穿著可愛的童話衣衫的加勒比海盜,榮兵搖搖頭,抿了一小口。
想想蒙特西諾斯老爹、瑪姆大嬸、老熱雷米……榮兵咬了咬嘴唇,端起杯來猛地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