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卷入一場毫無必要的戰斗,鬧了半天,卻是被人騙得白白忙活了一場。要問此刻他們心里最討厭的,反正肯定不是“達斯拉皮德奧”和他手下那些海盜們。
榮兵鐵青著臉咬著牙低頭站在那里發愣,兩邊太陽穴上的怒龍又在隱隱悸動……德克幫的幾個人都圍攏過來,有的輕輕推他一下,有的拍拍他肩膀。榮兵忽然抬起頭來求助地看著老德克……
“大叔!真不能就這么放了他們啊!”
老德克也拍拍他肩膀嘆了口氣:“羅賓,不放又怎樣?把這些人都殺了?你能嗎?你敢嗎?送法院?送哪國的海事法院?怎么送?證據呢?何況這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事兒,這是羅杰斯先生的船。”
“大叔!就這么放他們走,只要公爵夫人號一離開,他們絕對還會報復米特號上的人!想想那些無辜的婦女,想想那些可憐的孩子吧……大叔!”
看著榮兵焦急的眼神,老德克緩緩點了點頭沒吱聲,耷拉著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只能看見他腮邊的咬肌在不停地鼓脹涌動著……
“大叔!”
老德克終于抬起頭,擺擺手止住了榮兵:“別說了羅賓!要么別做,要么做徹底!這事兒咱們干吧!”
他揚聲朝正低著頭慢慢朝艙門走去的約翰喊了聲:“羅杰斯先生……”
小話癆一愣,回頭看著老德克。
“無論如何,求您再幫我們一次……”
在接舷的兩條船中,海盜的斯盧普縱帆船個頭要比“公爵夫人”矮了近一半。現在“公爵夫人號”上的幾乎所有人都趴在船舷上,帶著各種吃驚興奮或不解的神情,探頭朝下邊海盜船的甲板上望去,那里現在著實熱鬧。
“獵食者號”上幾乎所有的油燈蠟燭和火把全都點亮了,把整個前甲板照得一片通明。老德克梅里爾和約翰三人分三個位置站在高高的箱子和大木桶上,都是雙手各持一長一短兩支燧發槍,槍口對著甲板上重新蹲擠成一堆的二十七個海盜。
榮兵、螺絲、托尼、貝格、切里五個人正干著德克幫以前的老本行——碼頭搬運工的活兒。這五個敗家子毫不猶豫地從“獵食者”甲板的火炮上拆下所有發火機,連同船艙里存放的四大桶火藥,還有海盜們全部的武器——十幾把寬刃水手斧、五支短柄戰矛、三把像廚刀一樣的“古力”(gully)大刀、兩把海軍佩劍、二十多把單刃的水手長短刀……一股腦地都從船舷邊扔進了海里!甚至連幾支粗大的“解索針”都沒放過,那玩意兒是用來分開纏繞的雙股細纜的。
但令所有人不解的是,榮兵拿著海盜船長達斯的那把寬刃重劍,似乎想了一下,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達斯,咧嘴一笑,居然又把劍“當啷”一聲扔回了船艙。真是個奇怪的舉動。
經過這幫破壞分子一通忙活之后,一條兇猛危險的海盜船,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條無害的漁舟渡船。幾個人干完活兒,擦著汗朝老德克比了個“OK”的手勢。老德克站在大木箱上點點頭,大聲對蹲在甲板上的海盜們開口了……
“各位,我們為啥這么干,你們心里其實都跟明鏡兒似的。我不曉得諸位以前干過多少殘暴的事兒,但我知道你們曾在圣馬丁附近以非常不人道的方式,折磨并殘殺了我們一位年長和善又無辜的朋友。這次居然又對那條米特號亮出血旗!所以,你們都給我豎起狗耳朵聽清了,我叫德克。睜開你們的狗眼仔細記住我的長相!我就是公爵夫人號的一個乘客。這事兒就是我干的,和公爵夫人號以及其他任何人無關!不服沒關系,加勒比不過是個大澡盆子而已,來找我吧,老德克隨時候教!”
大概是聽出這些人不敢,或者沒想把他們咋樣,海盜們懸著的心又放下了。又是那個心黑嘴賤無底限的拉皮德奧獰視著老德克粗重地“哼”了一聲!他這一帶頭,其他海盜也都不安分了,紛紛低聲發出了各種表達不屑或不服的嗡嗡嗡……
螺絲腿兒指著拉皮德奧大吼:“你!給我滾出來!”。
那個達斯拉皮德奧非但沒動,還蹲在那兒歪著腦袋支起眉棱骨挑釁似地盯著螺絲。螺絲大怒,拎著水手刀就沖了過去,而達斯拉皮德奧幾乎在瞬間就換成了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馬上雙手抱頭低下腦袋。臉上表情切換速度之快堪比影帝!他擠在人堆里,嘴里又換上了那種憊懶的語調:“嘿嘿,何必呢?俺啥也沒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