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小妮兒家當倉庫用的黑暗的木板棚里。
地上鋪著曬干的茅草,八個人靜靜地躺在上面。除了一個胖子發出了鼾聲,那七個人估計都沒睡著。因為在他們中不時就會有人發出低沉壓抑的嘆息,或是心煩意亂地來回翻身。
驀然,一個黑影“呼”地坐了起來!榮扒皮發出了令人恐怖的半夜雞叫:“都起來啦!開會呀……”
數分鐘后……
波西蘭眼睛一亮,打斷了榮兵:“羅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們也去撈沉船財寶?”
“不不不,波西蘭。”榮兵在的兒乙地削……
“那些臟活兒累活兒就讓苦逼的西班牙人和拿騷這幫傻叉干去吧,咱們要干的是絕對高大上的——智取生辰綱!”
“咋弄?”
昏暗的小倉庫里,十四只雪亮的探照燈齊刷刷地打到舞臺中央榮軍師那張神采飛揚的臉上!
“大伙聽我說哈……”
1715年12月27日晨,陰。灰暗沉悶的天空猶如一位在皺著眉頭靜靜想心事的老人。
大概是“胡大砍”之前在這里發威逞瘋時用力過猛了吧,所以當它退場之后,此刻的“圣盧西灣”海面上,留下的是一片異常詭異的安靜。
一條十幾噸的單桅貿易輕舟桅頂飄著西班牙國旗,無聲地駛過“基韋斯特”到“圣奧古斯丁”之間那片空無一人的佛羅里達半島的寂靜海岸。夜幕降臨的時候,小船溜進“艾茲棕櫚地”海岸上兩座臨時搭建的西班牙營地之間的小海灣里,悄無聲息地停靠在一片礁石后面。
從船上鬼鬼祟祟地下來八名西班牙軍人和一位戴著銀色假發套,身著白色蕾絲襯衫紅色銅鈕上衣,衣領上扣著條淺黃絲綢打褶的拉巴領,下身穿著緊身黑馬褲和高筒皮靴,腰間佩著一柄Rapier細劍的貴族。
九個人在黑暗的海灘上貓著腰悄無聲息溜進了岸上茂密的矮棕櫚樹叢間,然后在樹叢的掩蔽下,悄悄朝北面那座點著紅彤彤的篝火的營地摸去……
這是座西班牙海軍的船難營地,簡陋寒酸得讓人看一眼就想哭!最外面是一道沙土堆壘的高僅及腰的防護墻,墻里面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用船只殘骸和沉船上的破帆布搭建的避難所。一群衣著破爛骯臟頹唐的人在營地里不時地走動和低語……紅彤彤的溫暖營火映照出的,是一張張疲乏灰敗的臉和一雙雙呆滯無神的眼。
在這座沉悶的營地對面不到三十米的矮棕櫚樹叢中,粘著滿腮大胡子的羅導正在給主演梅里爾說戲……
“你要不斷地自我暗示,你不是張三李四不是小梅子!你就是西班牙帝國西印度院的胡里奧子爵!你就是!而且你是靠貴族身份進入西印度院的那種繡花枕頭,你是個無知的人。這點很重要,一定要細膩地演繹出來,因為那些貴族基本上都是廢物。這你知道吧?
上唇粘著兩撇黑亮小胡子的梅里爾有點緊張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不安地馬上搖搖頭:“可是羅導,我都說過我不會演戲了,恐怕不……”
“不用緊張胡里奧子爵。見到對方那個薩門司令官,你開場就是一頓憤怒!要照我寫的劇本和臺詞,很有張力地把那種強烈的憤怒爆——出來!只要你出場氣勢夠足,那剩下就該輪到他們緊張了。懂了沒?總之一點不難,記住三點就OK,一,你就是胡里奧子爵。二,你是個無知的繡花大枕頭。三,你很憤怒!”
小梅子版“胡里奧子爵”非常敬業地配合著導演,他低下頭很緊張也很走心地用誰也聽不清的小聲不斷重復著:“薩門先生!我就是會繡花的大枕頭胡里奧司令官!而且,我現在很憤怒因為薩門子爵你可真無知啊……”
看到胡里奧子爵嘴里嘟嘟囔囔很入戲地溫著臺詞,羅導欣慰地又轉向老德克開始說戲了……
“何塞上校,你一定要表現出一位鐵血軍人對一只弱雞官二代那種來自骨子里的輕蔑!但同時也要兼顧到一位上校對一位貴族應有的禮節與尊敬。”
老德克版何塞上校在皺眉認真地傾聽……
“所以在語氣表情的尺度掌控上,一定要舉重若輕圓轉自然。在你和胡里奧子爵爭辯的時候,千萬別用眼角余光看那位薩門司令,那樣就顯得太假了,不自然了。你就當他是空氣。讓他在聽到你倆爭辯的內容后,就完全不再懷疑你們的身份了。至于你的西班牙口音不太地道,這一點千萬不要怕!要自信!因為你反正要裝作病著,用沙啞含混的嗓音說話,再不時捂著嘴咳嗽幾聲,絕對能遮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