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的方向是逆著墨西哥灣洋流,所以“嫩苞米”的速度并不快,8天后的傍晚才到達了佛羅里達群島西南端的基韋斯特。大伙上島做了簡單的補給,在客棧吃過了晚飯找房間住下,一起商議了明天去沉船地打撈的計劃細節。
榮兵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沉船地點就在基韋斯特以西65公里處。船沉在淺水區,就在水下大概五六米的海床上。這樣的深度別說波西蘭了,就是對德克幫其他人也不算個事兒。因為電視片里對沉船的具體地點做了超詳細的地標參照動畫模擬,一直深深印在榮兵腦海里,他基本不擔心在茫茫海面上找錯區域。
現在唯一讓大伙有些擔心的,就是這兩天的天氣似乎越來越陰沉了。
第二天一早,大伙在客棧吃了頓簡單的飽飯就匆匆出發了。天陰沉著臉,風越刮越大。遠處的西邊天際更是黑得像夜晚一樣。
下午三點多鐘,在人臉群島“馬奎薩鑰匙”的南方,“嫩苞米”收起半帆,正隨著榮兵的指揮慢慢調整著角度和方向。榮兵跑到船頭轉過身來,瞇起眼瞄著北方的“馬奎薩鑰匙”下面那個點,在腦海中確認了一下,又跑到船尾,對著東邊那塊海中的巖礁瞄了一會兒……
“螺絲,再往北走上2鏈(370米),然后往西移動三四十潯(60多米)。”
螺絲腿兒依言轉舵,切里貝格操帆,其他人用船槳輔助,按榮軍師的吩咐一起動了起來。
到達指定位置降帆停船后,榮兵又船頭船尾地來回跑,反復確認了幾次,抬起頭來很確信地說:“差不多,大概就是這片水域了。”
“孩子們,咱可得快著點兒了。”老德克瞇起眼睛望著西遠越迫越近的那片漆黑如墨的云團有點擔心地說。
天氣的悶燥極為異樣,令人感覺很不舒服。按照之前定好的計劃,老德克帶著貝格在船上接應,其他六人下水。
大伙紛紛脫下衣褲,只穿著用細麻繩系緊的大短褲。費什把上身探出船舷,雙手遮在眼睛兩側朝水下仔細看了看。朝大伙點點頭,手扒船舷跨了出去,仰頭猛吸一口氣,松開船舷一低頭……沉入了水中。
啥?海神入水的姿勢這般稀松尋常?還以為咋也得有個凌空飛躍再加個花式轉體啥地呢。這跟游泳池淺水區里剛學游泳的大嬸大媽在水里練憋氣兒的動作有薩子區別嘛?
沒看到精彩的海神入水式,榮兵很不爽地使勁搖搖兩條胳膊,站上船舷邊的踏板,大腿一弓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半凌空后猛然向下一折,“唰”地扎進了海里!其他人也跟下餃子似地“撲通撲通”紛紛入水。
海水溫涼清澈,六條大魚歡快地擺動雙腿舞動雙臂朝下方的海床游去。
榮兵鼓著腮瞇起眼睛看著最前面的費什,只見他的長發在水中猶如一匹黑亮的錦緞,隨著身體的前沖,在水波中飄拂著優美的弧線……也沒見他像大伙那樣用力地舞胳膊擺腿,好像只要全身肌肉有韻律地輕輕那么一動,他整個人就能“唰”地一下在水中沖出去好遠。
費什回頭的時候榮兵注意到,人家根本沒像大伙一樣雙眼圓睜或瞇縫著,也沒有表情猙獰地鼓起腮幫子。他的臉平靜自然,就和在陸地上沒什么兩樣,甚至感覺他的嘴唇都沒抿緊。在自由潛水中,嘴里的空氣是用來平衡耳壓的,至關重要!可看費什的樣子,難道他的耳膜就不會被失衡的壓力擠爆嘍?
費什真的是海洋之子!他絲毫沒有陸地動物強行進入水中那種違和感。這里是他的家,他就像個閑適的主人在自家庭院中漫步一樣悠然。
服了!終于知道人家為啥敢叫海神波西蘭了。
海水清透,微藍中帶點碧綠。數尾藍條石斑魚從幾人的空隙間穿梭而過,幾條額斑刺蝶魚在榮兵的眼前逃命似地飛掠而過!遠處有大大小小的幾只燈塔水母在一振一蕩地向海面飄升,一群又一群的瑪麗魚卻像是感知到了世界末日將臨一般,急促地擺著五彩斑斕的艷麗尾鰭朝遠處的深海中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