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聞言,輕聲道:“不過,湖廣比九江,甚至江南好,這里只收取一次,剩下的就一路坦途。”
張慎言頗為不信。
良久,就見黑衣皂服的稅吏,拿著賬本,探查了一番,才道:“絲綢千匹,麻布等布料各百,瓷器兩千具……絲綢十稅二,其余十稅一,共計一千五百四十兩。”
說著,其竟然將賬薄拿出,與船管事看將起來。
管事拿著算盤,細細地算著,一會兒笑容滿面地說道:“沒錯沒錯,您老算的真準。”
說著,拿出一箱白銀。
稅吏則拿出一把稱,稱量起來。
足足一刻鐘,這場稅收才結束。
另一人,則拿出紙,寫明貨物,稅收,以及簽名,蓋章等,遞交與管事。
如此,才算了解。
張慎言在一旁,看得頗為關注。
井然有序,規矩明了,這與九江那勒索敲詐完全不同。
事后,管事小心翼翼地收起稅單,笑容滿面。
張慎言驚奇道:“那張紙又是何物?”
“這是稅單。”管事心情不錯,說道:“有了它,才能一路通暢,無須再交稅,而且,卸貨后,還得依靠它,不然就是走稅,得罰不少錢。”
“十稅一,這有違朝廷祖制。”
“現在這亂世,哪有什么祖制!”
管事搖搖頭,冷笑道:“祖制上,收稅還得是朝廷,這左良玉還是武將,公然違背,也不見朝廷阻止。”
張慎言有心借過來一看,但終究還是太突兀了。
他來到甲板,只見整條河道,大量的船只徘徊不前,等候著交稅。
數以百計的皂服稅吏,兩人一隊,一一登船,毫不厭煩地進行收稅。
“這些人是轉運司的。”
管事見他好奇,輕聲道:“隸屬于漢陽王,專司收稅,管你是舉人秀才,還是官吏,都逃不了。”
“您瞧那邊!”
張慎言投目一看,約莫五百人,提著鳥銃,挎著刀,虎視眈眈。
“如果是不交,鳥銃伺候,等你搬來救兵,黃花菜都涼了。”
聞言,張慎言默然。
稅卡上,竟然有不下于精銳的軍隊,這漢陽王,看來缺錢的厲害,難為仁義之君。
想必,襄陽等地,已然是一片狼藉吧!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張慎言進入了湖廣。
與管事說的一樣,一路上的稅卡,只要有稅單,就可不再收稅。
而如果沒有,那就加倍處罰,格外的嚴厲。
地方上的民情,卻與他想象的不同。
雖然依舊是殘破,但百姓們卻并不是一片死灰,反而雙目滿是憧憬。
一問,才得知,原來是減免了下半年的賦稅。
黃州府,武昌府,德州府,數十村落,皆是如此。
張慎言恍然:“原來是以商稅,彌補田稅之失。”
這一反轉,重農輕商的明君形象,躍然紙上。
心中的好奇,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