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若雄性荷爾蒙分泌過剩的老爺們兒,狂熱而又躁動。
百余王城禁衛奔波半日,哪怕都是軍中精銳,此時也都感覺有些虛脫。
除了少數負責警戒的士卒以外,絕大多數都待在樹蔭下,或拿著樹葉扇風,或如死狗般閉目小憩。
“將軍,這是遷公子最喜愛的糕點。”
“公子知曉將軍行軍勞累,特意令吾送于將軍,還望將軍莫要推遲。”
趙亙看著食盒內那些精致的糕點,卻并沒有任何食欲。
“遷公子好意吾心領了。”
“只是如今領兵在外,吾自當與士卒同甘共苦,若舍士卒而獨享美味,豈不令袍澤心寒?”
“還請先生將糕點拿回,順便代吾向公子致謝。”
“順便告知公子,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半個時辰過后,吾等將會繼續行軍,直到夜幕降臨方會停歇。”
“若不趁機好好休息,后面路程恐怕難走。”
糕點被拒收,郭開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好在郭開城府極深,哪怕心中極度不爽,認為趙亙不知好歹,亦是很快收斂了臉上情緒,反而帶著燦爛的笑容。
“將軍嚴以待己,真乃趙國棟梁之才,是吾冒昧了。”
“也謝過將軍提醒,吾定然轉告公子,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目送郭開離去,趙亙眼神卻是有些復雜。
他轉頭看了看不遠處趙政的車駕,猶豫半晌過后,終究還是朝著那里走去。
“見過將軍!”
邊城抱劍端坐于車駕上面,看到趙亙走近以后,頷首行禮,卻并未起身。
趙亙亦知,似邊城這等豪俠,心中傲氣十足,并不將自己官位放在眼中。
他也并未過多計較,出聲道:“小公子身體如何?”
邊城轉頭看了看車簾,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柔色:“小公子出生不久,更兼天氣酷熱,我等又長途跋涉。”
“故此,哪怕奶娘、御醫隨行左右,亦是有些不適應,時常大哭。”
聽到這里,趙亙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非要將趙政帶往邯鄲,顯得并不那么地道。
可惜軍令如山,趙亙身為趙王近臣,又乃宗室子弟,自然知曉其中利害。
別看趙王已經年邁,身體也大不如前,對于趙國各種事物卻了如指掌。
如今趙嘉威望越來越重,更是擁兵割據申岐之地,趙王心中多少會有些想法。
且在趙王心中,趙嘉哪怕是自己長孫,仍舊比不上親兒子趙偃。
如今的趙偃雖不似趙嘉那般有賢名,卻也謹小慎微,對待趙王更是無比孝順,并未出現太大過錯。
對于趙偃與趙嘉不和之事,趙王心中也非常清楚,
在趙王看來,趙偃固然不對在前,可趙嘉身為人子,卻與自己父親有間隙,過錯更大者在于趙嘉而非趙偃。
子與父爭,本就天然占據劣勢。
令趙亙帶趙政入邯鄲,固然有趙王想要見重孫的意思,趙王也未嘗沒想幫助自己兒子掣肘趙嘉,免得自己百年以后,王室內部生亂。
趙亙早在鄗邑就與趙嘉并肩作戰,兩人雖交集不多,可是對于趙嘉這位族弟,趙亙卻是從心底感到敬佩。
趙亙也覺得,若是趙嘉繼承王位,或許會讓趙國變得更好。
可惜,繞過兒子直接傳位給孫子,這種事情基本沒有發生過,也不符合綱常倫理,乃是大忌。
哪怕日后大明朝朱元璋那么做了,皇位最終還是被朱棣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