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令臣北擊匈奴,此事并非不可。”
“然匈奴可戰之兵數以十萬計,更兼騎兵來去肆虐縱橫,破之易而滅之難。”
“數年來,臣駐守北疆卻一再龜縮退讓,大王、滿朝公卿以及匈奴人,皆以為臣怯弱不敢戰,事實卻并非如此。”
“不滅匈奴,縱耗費錢糧破之,亦難傷其筋骨,倒不如避而不戰,養精蓄銳,以怠其心。”
“匈奴見臣數年不敢與之交戰,必然心中鄙夷,南下劫掠越發肆無忌憚。”
李牧滔滔不絕,將自己這么多年的忍辱負重,全都告知趙王。
趙王越聽眼睛越亮,蒼老的臉上也是紅光滿面。
此戰若果真能夠盡全功,再加上這兩年的功績,趙王或許能夠稍微洗刷長平大敗的恥辱。
史書上,或許也能對其評價稍微好點。
“大王,愿戰否?”
李牧目光灼灼的盯著趙王,聲音激昂。
“需要寡人做什么?”
李牧深吸口氣,道:“若欲平定匈奴之患,必須發動舉國之戰,僅僅依靠北疆守軍,難以做成如此大事。”
“臣籌謀已久,此戰需車1300乘、騎兵2萬人、步兵5萬、弓箭手10萬,除了北疆原有兵馬,大王還需調遣車1300乘,騎兵1萬,步卒5萬、弓箭手5萬。”
“除此之外,糧草輜重都要備齊,弓弩、箭矢必須充足,如此方能一戰而除匈奴之患。”
本來還斗志昂揚的趙王,聽到李牧要求以后,臉龐卻是有些僵硬。
如此多兵馬、戰車,再加上后勤輜重、民夫,縱不算傾國之戰,亦相差不遠。
趙國雖然能夠湊齊這些兵馬,卻也會消耗甚巨。
此戰若勝,出動如此多兵馬自然不虧,假如兵敗,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剛剛恢復些許國力的趙國,也會因為兵敗而再度陷入頹勢,趙王不得不慎重。
“依卿之言,此戰應該會爆發于冬季。”
“今歲尚未入冬,就已經無比寒冷,冬季與匈奴人交戰,若做不好御寒準備,恐怕會凍死許多士卒。”
“若準備足夠衣服、錢糧,對于整個趙國而言,將會是無比巨大負擔。”
“不如,換個時候開戰?”
李牧卻是搖頭道:“臣韜光養晦數年之久,令匈奴人以為吾不敢戰,又趁機訓練士卒、鞏固邊防,士卒皆有向戰之心。”
“以有心算無備,吾等占據人和。”
“天氣寒冷,匈奴必然舉族南下劫掠,此乃天時也。”
“雙方交戰于趙地,吾等身為趙人,吾等比匈奴人更了解地形,此乃地利也。”
“天時、地利、人和皆已齊備,自當舉國而戰,畢其功于一役,萬不可瞻前顧后,錯失良機。”
“真要待天氣轉暖,匈奴人未必會舉族南下劫掠。”
趙王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許久。
他想起了前些年因為長平之敗,百姓私下對自己的指指點點,想起了自己所背負的種種罵名。
趙王臉色忽而變得猙獰,忽而又變得患得患失。
勝,則可以在離世之前,再建一個偉大功勛。
敗,則會將剛剛開始中興的趙國,再一次推向深淵煉獄。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