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這是誰在找哥哥?但反正不是我的弟弟就對了。我是個獨生子,哪來的弟弟?
他這樣想著,準備繼續睡覺。
“哥哥。”
那聲音又說。
真煩!這里沒有你的哥哥!
“我要去城墻了。”
腳步聲由近及遠。
“好啦!什么破城墻的,我陪你去!”
他猛地坐起身,突然感覺身體被限制住。
他的裝束也變了,不再是運動服,而是一副精致的鎧甲,還帶著紫色披風。他很快就找到了不適感的源頭:他的睡姿不對,被鎧甲阻礙了軀干與肢體的伸展。
面容清秀的中年人正坐在桌前,驚訝地看著他。中年人穿著相同規格的鎧甲,只不過紫色披風上寫著字。
那是一串拉丁字母,很奇怪地,他居然能讀懂那串字母的意思。
“哥哥,你醒啦?”
中年人如是說道。
我根本不認識你,別再叫我哥哥了!
他這么想著,說出來的話卻是“不是要去城墻么?你怎么沒走啊?”
“我能走去哪里呢?鄂圖曼人將我們的城圍得如鐵桶一般。”
話雖如此,中年人的敘述卻很平淡,絲毫沒有被嚴酷的現實所影響。
“鄂圖曼人……”
很自然地,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抓過一只紅蘋果,丟給對面的中年人。中年人抬手接過,大嚼起來。他也拿了個蘋果,陪著中年人一起吃。
“我們就要死了。”
中年人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
“鄂圖曼人已經攻破了城墻,正在沖進城市。”
中年人咽下口中的蘋果,凝視著他。那目光中有畏懼,但更多的是堅毅。
鬼使神差地,他聽到了人們的咆哮聲和慘叫,以及夾雜當中的金鼓之音。
“這是什么鬼地方?我剛賺了錢,可不想死!”他在心底嚎叫。
但他很自然地說出了與中年人同樣堅毅的話,“我們在這里戰死,是作為皇帝與軍人而死,我們死得其所!”
“但如果哥哥吃了我,比吃蘋果還要干凈地吃下去,連核都不要剩下。”中年人指著地上的蘋果核,“哥哥就可以活下去。”
吃了你?你一個中年人有什么好吃的?我又不是什么食人族,吃了你干嘛?
他這樣想著,卻再次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
“不錯,你是最好的食物。但如果沒有你,我獨活于世又有何意義?我們在這漫漫長路上互相扶持,這段時光久得連我自己都忘記了——你也記不得有多少年了吧!現在你要讓我獨自茍活于世!你在講什么笑話!”
“可是死真的很可怕,就像被封在暗無天日的水牢里,哥哥。”中年人認真地看著他,“你我都用水牢處置過犯人和鄂圖曼的間諜,也都知道那是什么感覺。沒有人來救,伸出手也什么都摸不到,只能自己忍耐。相比之下,我還是更愿意被哥哥吃掉。”
“在我看來,我們被這個世界拋棄的痛苦更甚于死的痛苦。”他站起身,向中年人伸出手,“我已經很累了,與其在這世上撞鐘般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之后死去,只當這死亡是沉睡!待我們蘇醒時,我們的旗幟將再度飄揚在這世界!”
真是激昂的話語,根本不該是自己說出口的。
他又這樣想。
“那么,當我們的旗幟再度飄揚時,哥哥就吃了我,主宰這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