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
希爾伯特讓昂熱正睡在行軍床上。
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依然閃亮，旁邊還有幾份紙質版文件等待他批閱。
每個新生入學季都是他這個校長最忙的時候。雖然有艾倫圖靈領銜的計算機人工智能專家組和裝備部工程師們合力研發的超級AI秘書諾瑪沃爾科娃亞當斯助力，但諾瑪無法取代昂熱在學院的地位——學院里不乏天賦人士，為防止有人利用諾瑪作奸犯科，也根據阿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原則”，諾瑪單獨簽署的文件無效，每份文件都必須由校長親自過目并加蓋其私章才能生效。經費使用、人事變更、裝備研發等項目自是不提，甚至連食堂要換菜譜這種芝麻綠豆大的破事也得校長簽名。最搞的是，已經2020年了，交風紀委員會和校董會存檔的文件只有電子版還不行，必須得有紙質版！不過校董會的理由也很充足：“電子版文件只是一堆數據容易消失”。
這下可苦了以教育家自居的昂熱。他每天都得花很長時間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文件打擂臺，只有處理完文件之后才能讀書和備課，繼續為了當好一個教育家而努力。昂熱曾經向校董會抗議，校董會也只是增加了“小事可由諾瑪自決”的章程，大事依然要昂熱決定。不過，在昂熱看來，這條章程等于沒有：只要涉及到大額經費使用和學生相關事宜的文件，諾瑪都無權自決。那我要這個秘書干嘛？他向校董們反映了這個問題，結果校董會煞有其事地又開會表決，最終達成決議，美其名曰“諾瑪是學院秘書不是校長秘書，不是專門給校長干活的。而且諾瑪是人工智能容易被人利用，讓她負責學院防務工作已經是權衡再三的結果；昂熱校長信念堅定不會叛變，所以重要文件必須要校長簽章”，把他的訴求頂了回來。
于是，在某幾位校董的包庇下，昂熱對圖靈進行了一番“威逼利誘”，讓圖靈給自己設計出兩個批文件機器人，一個負責讀文件，一個負責蓋章。饒是如此，每到新生開學季，昂熱還是每天都得睡在辦公室里，醒了就開始辦公。
早上七點鐘，激昂的進行曲在校長辦公室響起。昂熱一個鯉魚打挺從行軍床上爬起來，沖進浴室兼廁所，淋浴刷牙洗臉一氣呵成。待他回到座位上時，已經又恢復了老派英倫紳士的風采。
……
……
“咚咚咚！咚咚咚！”
四五個黑西裝男子將校長辦公室的門敲得山響。
“門沒關，請進！”
昂熱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來。站在最前面的黑西裝男子推開門，幾人魚貫而入。
“是執行部的人吧，怎么了？”
“校長，我只想問個問題。”
“請坐吧，今天我們暢所欲言。”
領頭的黑西裝語氣平靜，卻蘊含著滔天怒火。昂熱聽出了他的隱藏情緒，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坐下。
“那個新生路明非憑什么是S級？”黑西裝男子開始大吐苦水，“我們執行部的人靠著野戰功勛才能晉級到A，他一個新生居然是S？難道他在家鄉就殺過龍類？這個S是誰評定的？！”
“是我和副校長這老貨共同決定，得到了老屠龍梆子‘噬龍血者’貝奧武夫的認可。”昂熱有些驚訝這個消息傳播之快，但仍一板一眼地回答，“路明非只是血統純度S，并不意味著他的最終等級是S。你們都知道，如果在3E考試和“FreeDay”中表現不好的話，他也就不是S了。S和S也有差別。論戰斗，五個老貨不如我一個；論制作煉金器械，十個我也不如半個老貨。更何況，路明非還沒有真正覺醒，言靈也是未知。初代獅心會參謀長甘貝特侯爵的言靈是‘天演’，他就是文職干部。我們或在前面沖殺或在后面保護，老頭子就拿著一支防身手槍坐在他的馬車里，為我們制定最完美的計劃。你們能保證路明非不是甘貝特侯爵那種類型么？”
“但路明非根本就不像混血種！執行部的女孩子都有很漂亮的肌肉線條，路明非卻沒有，而且他也沒有黃金的眼睛！他來這里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每天除了和獅心會會長打籃球跑步去圖書館外加射擊場打靶，就是到處跟著獅心會會長蹭飯，敢情他要把學院變成他玩政治混派別刷資歷的地方！”
“路明非和楚子航高中時就是好兄弟，一起吃吃飯打打球，這有什么。”昂熱耐心地給這些執行部的漢子們解釋，“而且楚子航是老生，有些知識需要他去向路明非普及。你們再想想，楚子航的黃金瞳熾烈到你們這群執行部精英都會畏懼，但路明非能和他對視，這難道不是他很強大的表現么？”
“難道獅心會會長面對自己的兄弟也要亮著黃金瞳？”
“這是古德里安在新生輔導時做的測試，路明非驟然看到黃金瞳的反應是‘像遠光燈那么亮’而不是恐懼或被壓倒。”昂熱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空口無憑，這是古德里安提交的報告。”
領頭的黑西裝接過那張紙，仔細讀完，交還給昂熱。
“好吧，我們姑且相信他一次。”黑西裝們站起，齊刷刷深鞠一躬，“很抱歉，打擾了您的工作，校長。”
“這沒什么需要抱歉的。我在你們這個年紀也會有這種質疑，而且可能帶著武器去校長辦公室。”
“校長再見。”
黑西裝們退出辦公室。昂熱向后一靠，長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