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長安,自有人接應你,旁的不必操心。若順利,我們隨后也就過去了。”
云岫多多少少知道,陸昭曾在長安打點過一位頗有權勢的大人物,于是點了點頭,但依舊有些不放心:“若他不肯幫我們呢?”
“他不敢。”陸昭語氣篤定,“他手里拿著我給的五畝鹽田和十畝葦塘呢。再加上這幾年金山銀海的填塞過去,沒虧過他的。”
鹽田產鹽鹵,葦塘的葦桿用作煮鹽的燃料。五畝鹽田和十畝葦塘,那就是一樁撒鹽成金的巨業了。
吳國不設鹽鐵國營,鹽田都在皇族和世家手里握著,可以自由交易,算是皇權對世族的一種讓步。
但魏國就不一樣了,鹽鐵私販,抓住了就是流放的重罪。
吳國的這些鹽田,涉及本土利益太廣,眼下魏國不會急著處理,也處理不了。但如果發現朝中私下結交吳國皇室,以鹽田牟利,光一個通敵的罪名,就已經夠送人一程的了。
抹平一個女子進官驛的事情,再將人安頓下來,對那個人來講不是什么難事,甚至連他親自動手都不需要。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冒著流放殺頭的風險,又擔個白眼狼的名聲。
況且那人雖然位高,卻不是絕對的話事人,而且還有些對家在內宮。若真是權重位極,她陸昭反倒不敢求了。
“但凡事皆有萬一。”陸昭思忖片刻,道,“若他不肯,你便說我仍承他的恩情。然后你就等兄長一齊北上。若他肯幫,你便告訴他,讓他不必在御前提五皇子,他想要的一切,自然會有人成全。”
云岫有些詫異,對陸昭說的最后一件事毫無頭緒,但還是默默將話記下了。
陸昭說完,又向旁邊的張牧初囑咐道:“你替我父王擔了這個事,留在建鄴太危險了,隨云岫一道出宮,投奔我兄長罷。”
陸昭的兄長陸歸駐守石頭城。老吳王降了魏國,但陸歸那邊一直沒有動靜。雖說好男兒自有志氣,但眼下時局陸昭與父王私下商議,還是讓兄長出逃。
如今魏國朝堂上對于他們一家人的處置還沒定論,陸昭怕魏國皇帝真下黑手給他們全家一鍋端了,所以怎么著也得逃出去一個。
這個時代對血親復仇頗為崇尚,自家大哥若真逃了出去,魏國皇帝反倒會更傾向安撫陸家。更何況陸家盤踞多年,也不是說殺干凈就能殺干凈的。
亂世群雄,風波詭譎,你殺不干凈人家,就得給自己留點余地。
而且對于陸歸來講,繼續駐守石頭城也沒什么意義。再不跑,陸歸底下的將領怕是要頭一個叛變,砍下陸歸的頭,邀功領賞了。
得跑。
不過具體跑哪去,張牧初沒問,他也知道這位吳國會稽郡主是個心里有成算的,于是應聲道:“出宮之后頗為艱險,末將先護云岫娘子去石頭城。之后自當追隨世子,護世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