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墨沒有再說話,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說出不合時宜的話語,他明白如今的自己并沒有資格介入她的世界里,而這種認知讓他心情更難受。
林書樂堅持寫完一封信,才靠在床頭輕喘著氣,她有點遺憾地看了看余下的空信紙,如今她的速度越來越慢,不知道還能寫下幾封。
她的病本來就需要靜心休養,但她為了多留下一些信件,透支更多的體力,身體就更差了,終于有一天在寫信的時候心口突然傳來一股劇痛,林書樂手中的筆掉了下去,她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窒息感讓她大汗淋漓。
一旁一直待命的宋子墨第一時間就發現她的異樣,走上前把她環住,焦急地呼喚她的名字,林書樂貝齒緊咬著唇,不能發出聲音,下一秒雙眼一翻暈倒了。
宋子墨手臂一撈,把對方護在懷里,避免了摔傷,他氣急敗壞地呼叫醫生,讓他們過來搶救。醫生們檢查過后,都無力地搖搖頭,“宋總,單小姐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你讓她好好休息吧,這樣可能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宋子墨臉色發白,坐在林書樂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沒說話,醫生們輕嘆一聲,沒再說些什么刺激人的話語,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順便帶上了門。
他身體輕微顫動著,眼也不眨盯著懷里的女孩,汗水早已把她的臉糊得一塌糊涂,宋子墨用帕子輕輕擦拭,就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很快他就發現了異樣,擦拭過后的女孩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雙唇黑紫,跟之前的臉色天淵之別。他愣愣地看著手中帕子上臟臟的顏色,才發現女孩原來一直給自己化妝,掩蓋住那駭人的臉色!她是有多么善解人意,才會為身邊的人考慮得那么精細?宋子墨感覺自己的心冷了又熱,最后像沉到大海的深淵,冰涼刺骨。
沒多久林書樂幽幽醒來,她感覺到胸口一天比一天沉悶,這種感覺非常難受,盡管她已經用系統面板調整了身體數據,也沒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宋子墨看到她醒來,也沒有就她的身體說些什么,只是拿起她寫到一半的信紙對她說,“以后你想寫什么告訴我,我來幫你寫!”
林書樂一臉懷疑地看著他,這東西能代寫?他以為考試找槍手嗎?
宋子墨沒指望用言語表達自己是否勝任這工作,只是拿起筆在寫了一半的字上續寫了兩個字,林書樂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敬佩,宋子墨不知什么時候臨摹她的字跡,現在寫起來居然可以以假亂真,甚至這幾天身體原因,寫出來的字有點丑,而對方臨摹出來的字跡比自己寫的更像原版。
林書樂開心地豎起大拇指,“師傅,徒兒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有什么事情你做不到?我想就除了生孩子吧?”
宋子墨此時的心情也好了點,發現自己能為對方做如此重要的事,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所以你就安心休息吧,想寫什么就告訴我讓我來!”
知道宋子墨可以代筆后,林書樂一直緊繃的神經就放松下來,困意漸漸襲來,她迷迷糊糊地邊往枕上倒邊呢喃,“太好了,以后你就幫我回信,跟哥哥互動后再寫我準備好的內容,這就更穩妥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沒說完就睡著了,可見這些天她真是累得夠嗆,寫信這件事已成為她心頭的壓力,現在一挪開就能放松心神。這也是好事,醫生說思慮過度是于她來說是很危險的。
宋子墨看她睡熟,輕手輕腳幫她掖好被角,把溫度調到最合適,然后悄無聲息地帶上門走出去。只是他并沒有離開,坐在房門前的臺階上不發一語,默默地看著廣闊的天空,直至天際黑了又亮,東方升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照在那身影上,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等醫生護士們上班時間循例查房,才發現臺階旁灑了滿地煙蒂,而那抹扎根一宿的人影不知什么時候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