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該走的時候終究是不能留,倏然之間,隨風下定了決心。心智驟然比從前成熟了許多,不再如以往那樣像個思春待嫁的少女了,原來情是傷過之后才知道不能妄想,否則只會兩敗俱傷。
看來“兩忘而化其道”的境界自已是達不到了,不如退求其次,“相忘于相湖”吧!她原本素質的紫紅色宮服變了顏色,站在正安殿外的已是那個緇衣烏紗的浮黛仙姑了。她目光沉遠,不悲不喜,好似瞬間看透了世間百態,人間滄桑,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中安穩,才能讓她少些牽掛。
一陣風拂過,正安殿外的黑影不見了,悄然聲息,無人察覺。
在軒嫄的屋外,透過虛掩的窗子,隨風向內望去瞧見嫄兒,她臉上掛著憂愁,眼圈發紅,明顯剛剛哭過。隨風本想進去與她說會兒話的,可此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既然已下定決心要離開就生怕見了嫄兒又改變主意,便繞過那間屋子,飛身進到了半面的房里。
屋中沒人,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這間屋子一直沒有燈火,而且屋門經常是鎖著的,除非是杋洛或是軒嫄來這,才會用鑰匙開門,才會在夜里點燈。小樹妖有意無意地在屋里借著外面射進來的夜光左右打量著,剛好看見半面的書桌上放著幾張天下皆知的妖書。
隨風拾起仔細地觀察那幾頁紙,與尋常的紙張并不相同,似布非布,似紙非紙,偶爾自己還會微微扇動一兩下,就好像有生命一樣。只是太過細微,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查覺,小樹妖回憶最初見那妖書之時,并不是這樣的狀態,就是普通的紙呀!怎么才過幾天,紙張就會有變化?看來,程光老道一直在做法加持這些妖書呢!
突然,隨風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在背后隱隱成風。回過頭去,半面赫然站于眼前。
看著隨風那身烏漆漆的裝扮,就像他初見樹妖那般,飄逸的長發依然半散半扎著,不帶任何配飾,反而比之前的一身宮服更顯超脫了,有種詭異的神秘,更有種飄飄欲仙的妖氣。
半面的心里不自覺得波瀾,生出第一次見她時的那種悸動。半面有些意外,明顯能感覺到換了一身烏衣的隨風與之前不同了。
半面疑惑:“小風,你這是何故?你想要離開了么?”
隨風笑了,眼中閃著淚光,臉上卻帶著一絲心慰,“半面,知我者莫若于你!我真的想要離開了,凡人常說世事無常,以前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我終于明白了!現下我的存在已經成了杋洛前途的阻礙,我若再留下來恐怕會徒惹更多事端,所以我想回浮黛山了!”
“那我呢?你不打算帶上我么?”
“妖書一案,懸而未決,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你可以一直輔佐杋洛,待他君臨天下時,你也功德名祿集于一身,求仁得仁,慨當以慷,這是你生前的愿望,我知道的!若是想要修仙或是想要投胎轉世,屆時也都會容易多了,而且有你留在他們兄妹的身邊,我走的也安定些!”
半面急了:“傻妖,你難道就不問問我想要什么?就把我留在這里?”
半面想到自己還曾經發誓要與她相隨,這話曾親口對她說過。可事到如今“誓死相隨”這四個字卻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他怕她為難,知道她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又怎能以誓死相隨來圈住她對自己的情義?于是道:“我也不想留在這里了!能把我帶上么?”
“你真的想要同我離開?”
“嗯!”半面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桌案上的妖書鬼使神差的飄了起來,懸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