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東方隱隱泛白。半面帶著隨風火急火燎地趕路,終于在紅日沖出山頭之前回到了慈寧宮。
庭院中寂靜無常,一雙黑影倏的閃進了鐐鎖的小黑屋。
“小風!”半面蹲在旁邊,仰頭看著她的臉。
隨風渾身無力,經過昨日一整夜的折騰簡直身心俱疲,先是被杋洛拋棄,之后又險象環生,可謂凡生起落盡在朝夕之間,恍如做夢一般。曾經期許不得又輾轉悱惻的情愫,似乎在這一夜之間大徹大悟,她嘴角微微揚了一下,仿佛是對自已的嘲笑,瞬間又暗淡下去了。
半面見她臉色蒼白,掛著如夢初醒般的呆滯,像是懷念,含著某種揮之不去的眷戀;又像是隱忍,含著某種意味深長的感悟。唇上暈染著暗紅的血跡,依然散發著微微的血香,弱弱地惹人憐,半面幾乎忍不住要吻了上去。
“半面,你快回去吧!一會太陽出來就走不成了!”迷霧流轉,黑色的紗袍驟然變換了顏色,恢復成宮人的素裝,卻掩蓋不住歷經兇險之后的憔悴。
其實半面不想走了,只要有陰暗的地方可以躲避陽光,他在哪里都是一樣,只是隨風又忍不住咳血了。他明明極度不舍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已趕緊離開,若再逗留下去,不但幫不了她還會帶來危險,所以半面無可奈何的飄走了。
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小樹妖,鉆心的疼痛再次襲來,她禁不住冷汗直冒,褪去了半邊衣裳,受傷處連帶著胳膊幾乎爬滿了符文,小樹妖施出法力為自已療傷,可惜并不受用,那東西反而隨著法力的深入而越陷越深。
她想起昨天入水之時,疼痛感會稍有緩解,便急忙將茶壺里的水倒了些敷在傷口處,余下的一飲而盡,這才稍覺舒適了一些。之后又整理好衣裝,依在床邊小憩。
日出東山,慈寧宮里的侍從開始勞作起來,依如往日的按部就班。庭院里人來人往,各司其職,與昨日這個時辰比起來顯得忙碌一些。隨風在屋子里多少也聽出了些許不同尋常之處,在眾多太監婢子的輪番侍奉之后,圣慈太后帶著一批隨從大張旗鼓的出了慈寧宮。
“起駕,去翊坤宮!”有聲音道。
隨風心中生疑,若不是身有重傷,行動不便,她早就偷偷跟在后面,或是溜回靜思居告訴半面了。
轎攆吱吱悠悠行在皇宮的夾道中,有太監問若姰嬤嬤:“臨行前,奴才問過太后,要不要通稟皇貴妃娘娘,太后說不用了。敢問嬤嬤,咱們都快到翊坤宮了,奴才還要不要前去知會一聲呢?”
“先不用,到時再通稟也不遲!只要皇貴妃還在翊坤宮便可。”若姰嬤嬤道。
那太監微有驚異,也不敢多問:“是!奴才今早偷偷去看過了,皇貴妃娘娘并未出門!”
“嗯,甚好!”若姰嬤嬤微笑著,腳力不緩不急,眼看離程妃的寢宮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