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與項梁的關系卻很微妙,他是豐沛集團起義軍的首領,名義上是項梁這個楚軍最高統帥的部下,可又不直屬于項梁,而他自己也是有野心的,不愿受制于人,面對項羽這樣直白的詰問,不免有些尷尬,回答說:“我是楚軍將領,自然效忠上柱國,不然今日為何到此!”心想,項梁你這個上柱國是矯詔來的,我是知道的。我只說效忠上柱國,可沒說效忠你項梁。將來翻臉,我不承認你是上柱國就是了。
項羽卻沒聽出他話中玄妙,第二個問題更加咄咄逼人:“既然如此,為何你之前卻要去效忠景駒那個偽王?”
劉邦曾去投奔景駒,主動稱臣,還曾向景駒借兵,卻只借到一點老弱病殘,不得已又來向項梁借兵,不料這時竟成了一個政治不正確的問題,這本來也不是他的錯,是項梁非要把景駒認定為偽王,他卻也不敢辯駁,只得汗顏回答:“屬下也是反秦心切,只想借兵攻打秦人,確實是有欠考慮了……”
“先不說你該不該投奔景駒。你既向景駒表示效忠,那他就是你的主子。咱們攻打景駒的時候,你為何卻冷眼旁觀?豈不是不忠不義?你今天效忠我叔父,將來我叔父倘若落入險境,你是不是也要冷眼旁觀?”項羽眾目睽睽之下,竟是絲毫不給他留情面。
劉邦面對項羽如此盛氣凌人,問的問題也是句句誅心,背上冷汗都要出來了,大感難以爭辯。
而項梁也只是在一旁瞧著,似乎并沒有要打圓場的意思。
張良見到劉邦窘迫,立刻站出來,朗聲說:“第一,當初傳言陳王已死,咱們信以為真,投奔景駒,并非大逆不道;第二,沛公當初急著打豐邑,而景駒離得很近,所以前去借兵,有何不可?第三,沛公是曾效忠偽王景駒,可他也同時效忠上柱國,你們雙方交戰,他左右為難,無計可施,何罪之有?第四,沛公打下了眾多城池,為上柱國的軍隊解了不少后顧之憂,可謂立功不少。少將軍不念沛公功勞,卻要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嗎?”
他這幾句話條分縷析,句句在理,懟得項羽啞口無言。
劉邦大松一口氣,對張良佩服不已,心想自己果然撿到一個寶貝,要不然自己今天可尷尬了!他也打一個哈哈,跟著大聲說:“我正愁沒有機會在眾位英雄面前分辨此事,多虧少將軍問起,子房說的話,正是我要說的,呵呵呵!”心中卻對項羽切齒痛恨。
項梁心下慨嘆,劉邦手下果然有些人才,劉邦這廝也不簡單,羽兒那樣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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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都能忍得住,反而笑臉相迎,可見城府之深。這才出言緩和氣氛:“我向來信得過沛公,所以這次才邀請前來。羽兒,沛公遠道而來,咱們要以禮相待,不得言語莽撞!”
“是,叔父。”項羽只得忍氣吞聲。
項梁又看向身邊的范增,說:“范老先生多有奇謀妙計,不知何以教我?”
范增為了擺架子,就等著項梁下問,還要矜持一下,說:“眾位將軍說的都很有道理,諒我一老兒,豈有什么高論!”
“老先生勿要過謙,還請賜教。”
范增這才回稟道:“以我淺見,現在陳王已死,楚軍受挫,士氣不振,而咱們的兵力還稍嫌不足。一是為了提振士氣,二是為了激勵百姓從軍,提升咱們的戰斗力。我建議尋找楚王的后裔,立為楚王,以號召天下。然后聯絡其他幾個諸侯國,共同作戰,則大事成矣。”
項梁早已跟他通過氣,現在不過是當眾說出來而已。他自己雖有野心想當王,時機顯然還不成熟。這個王不立也是不成,不以王的名義,總是少點號召力。因此他打的如意算盤是,立一個傀儡來當楚王,將來時機成熟,再把他廢了,自己要當楚莊王也不急在一時,因此向眾人問話:“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他心里大抵是同意的,只是還存了一絲的猶豫,生怕將來立的楚王不受控制。
不得不說,他猶豫也是對的,將來他死了之后,項羽不就差點翻不了身么?
眾將不知他的心意,一時都沉吟不答。
范增又說:“上柱國過江以來,人人爭相親附,一是因為上柱國乃大將項燕的后人,聲望極重。二是因為上柱國才有資格可以立楚王。這是天下民心所向,若不立楚王,恐失人心!”
項梁嘆道:“不錯,此言正合我意!”
眾將聽項梁這么說了,于是紛紛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