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與吳山經常行蹤不明,匆匆回來,待不了幾天又得走。他們在尋找劫后余生的青州軍舊部,同時暗查藏在青州軍的叛徒。沒人問過陳平,他這么個沒權沒勢又被朝廷通緝的小人物,要怎么查從何查,但他一刻都沒有放棄。
有一次,陳平也學藥王背著手在沈香面前轉了幾圈,然后對藥王不滿地叫:“老頭子,說好的關門弟子呢,這丫頭是要搶我飯碗不成?”
藥王沒好氣地說:“臭小子,管天管地管起你師父來了,老頭子我活了快一百歲,收個把弟子還要你同意啊?”
陳平滿臉不屑:“整天拿關門弟子的名頭坑蒙拐騙,誰稀罕。”
一邊的吳山蒙著頭想笑又不敢笑,義父都快四十了,竟然被叫作“臭小子”,實在很滑稽。
沈香啃著手里一本快被翻爛的書,頭都不抬:“誰答應當你弟子了。”
陳平指著藥王大笑:“活該!”
藥王鼻子都氣歪了,聲音越發洪亮:“我算看明白了,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白眼兒狼。”說完,拉著潘貴和吳山喝酒去。
讓人意外的是,沈香對藥理很有天賦。藥王對什么事都能糊弄,唯獨對學醫這事相當嚴苛,有時會火氣上頭還會罵她幾句,但是藥王打心底里喜歡沈香,她腦袋靈活肯鉆研,領悟力極強,陳平都比不上。
藥王一口一個“小丫頭”叫起來很順嘴,沈香也很不客氣地稱他“老頭子”。兩人是師徒,更是親人,但他倆誰都不愿承認。
沈香再也沒喝偽裝性別的湯藥,藥王說,那些藥把沈香的身體底子都毀了,她陡然遭受打擊,將身體的虧虛激發出來,體質已大不如前,非得細心調理才有可能根治。
沈香沒有反對隨了他的意,是男是女對她來說都已不再重要。
她像是忘記了青州的一切,所有幸福與苦難都從她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在夜晚被噩夢纏身時,她無比清醒地認識到,往事絕不會消失如煙。
過了段日子,老藥王神氣活現地拿著本書,獻寶似地走到沈香面前:“小丫頭,知道這是什么不?這可是老頭子我大半輩子的心血。”
沈香翻了個白眼,預感不是什么正經東西,她隨手看了幾頁,什么“松筋動骨丸”“多子羹”“醉魂散”“迷情百日湯”……
沈香隨手扔還給他:“拿走拿走。”
藥王氣得鼻子冒煙:“死丫頭,這可是千金不賣的寶貝,蘭度那小子求了我多少回我都沒給。”
“蘭度?”沈香已經聽過他無數次吹噓他的四個弟子,此人倒是頭一次聽說。
“啊。藥王島的蘭度你沒聽說過嗎?最沒用的老三教出來的好徒弟。”
沈香長長的“哦”了聲:“吹完徒弟開始吹徒孫了。”
這次藥王沒有跳腳,難得擺出一張嚴肅的臉,道:“丫頭,見著蘭度那小子繞遠點兒。我們行醫之人要有顆懸壺濟世的心,別像他那樣高價治病,早就把醫道丟棄了。”
沈香認真聽著,也學著他的樣子嚴肅地說:“嗯,記下了。”隨后眼尾一挑,“不過你那個‘迷情百日湯’聽著就很不醫道。”
“名字而已嘛,臭丫頭,整天抬杠。”藥王把書往她手里一塞,“不看也得看。”
沈香對著他氣鼓鼓的背影突然說:“好歹取幾個文縐縐能唬人的名字,‘歸塵’就挺好。”
藥王腳一頓:“咦,你竟然知道‘歸塵’,陳平那小子給你獻寶是不是?”
“嗯,不但知道,我還用過。”
“什么?!”藥王瞪著眼差點背過氣,抓起她的手給她號脈。
沈香一手撐著腦袋,事不關己的態度,隨口問:“有沒有解藥?”
藥王氣得嘴瓢:“有……什么,有也不告訴你!”說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