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袖坊”是云若在沈香八歲時為她置辦的產業,鋪子位于上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與魏國公府沒有任何關系,十幾年來經營得中規中矩。鋪子不為賺錢,只為留個安身之地,如果沈家相安無事,這鋪子也就用不到。
除此之外,云若還讓陳平為沈香準備了假身份,不得不說她考慮得足夠長遠。
沈香十五歲開始隨青州軍征戰,朝堂對這位小公爺一直頗為關注,有人把她的戰績傳得神乎其神,更有些人光憑一些傳聞便成為小公爺的忠實擁躉。
國公夫人為此坐立難安,聲望滔天對臣子來說禍福相依。她找來陳平,讓他無論如何想辦法為沈香找一個安全的身份,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過去小半年,有一日陳平出外辦差,偶遇一群盜匪打劫一家三口欲殺人滅口,他二話不說出手相助。盜匪人多勢眾,陳平雖救下夫妻二人,他們的兒子卻被砍傷了臉,差點兒一命嗚呼。
陳平擊退盜匪,立刻為那孩子醫治,藥王的徒弟不是浪得虛名,孩子昏迷兩日終于蘇醒。不過傷勢過重,他們在陳平安排的地方住了大半個月,孩子才勉強能下地。
他們一家從隆陽城遠道而來,聽說藥王常在青州城棲身,特意帶著銀兩想為常年咳喘不止的兒子求醫。沒成想,藥王還沒找到,唯一的孩子慘遭禍事。
陳平突然心生一計,對夫妻兩言明:“家師便是二位要找的藥王,只是他老人家閑云野鶴慣了,此時不在青州城,找起來需費點時間。我能為你們尋到他老人家,但有個不情之請,想要勞煩二位。”
夫妻兩困惑:“恩公請講。”
陳平說:“家中主人想為唯一的兒子準備一假身份,以備不時之需。他與令郎年齡相仿,可否借用您小兒之名?”
那丈夫說:“這事倒是不難,但兩人相貌不同要怎么辦?”
“在下略通易容之術,令郎臉上必會留下傷疤,這便削減了原先的三分樣貌,裝扮起來不難。”
既然救命恩人開口,他們也樂意投桃報李。撿回一命的小孩感恩陳平相救,認陳平作義父,他便是吳山。
沈家出事后,吳山一直跟著陳平,他身份干凈,出行不受限制,許多陳平不便出面的事,都交由吳山去辦,這個面容猙獰的孩子有一刻柔和善良的心。
白雪消融,草長鶯飛。
半死不活的脂粉鋪不到半年時間便改頭換面,一下子成為上京城貴族女眷們的心頭好,每每推出新的香露,都被預定一空,還有人為搶購限量的香露生出嫌隙。
不只是香露,香囊、香粉、胭脂、口脂都是店里的搶手貨。
香袖坊的名氣越做越大,可幾乎沒人知道香袖坊的老板是何方神圣。
店里最大的管事是個八面玲瓏的年輕掌柜,名叫郭陽,他身材單薄略帶外鄉口音,從個頭看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其實他已年滿二十了。
香袖坊的成功是沈香喜聞樂見的,她一方面需要用錢,另一方面,來店的女子多的是京城權貴的婢女,這些人最是嘴碎,能從她們口中聽到不少東西。
沒有人知道,沈香在香露中混入了特別的東西——松筋動骨丸,這藥名字聽著唬人,其實是提神的良藥,聞之神清氣爽,所以才使得她家的香露與眾不同。
老藥王要是知道自己的愛徒拿他的心血賺“黑心”錢,定是會氣炸了。
此時香袖坊里,一位大門大戶出來的丫鬟趾高氣揚地說:“掌柜的,你們的香露就不能多制點嘛,每回就那么一兩瓶,怎的有錢賺還不高興?”
郭陽的體格給人一種好欺負的感覺,不過一雙狹長的眼睛透著精光。
“姑娘您有所不知,特制的香露用到的許多材料非常難得,鮮花采摘的時辰也很講究,制香工序繁瑣,要不怎么對得起這份價錢呢。好在如今開春了,可用的材料越來越多,以后香露的品種能多些。不過話又說回來,東西少才顯出珍貴嘛,要是人手一瓶可就不稀奇咯。”
這倒是實話,上京城大家閨秀們的聚會,哪次不是暗暗較勁。誰的衣服料子考究,誰的首飾出彩,誰的文采博古通今,什么事都能拿出來比一比。要是誰得了瓶味道極好的香露,也一樣能大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