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落在水泥地上,鮮艷透徹。
西尾七瀨不可置信地放大了瞳孔。
白川收回了手。
——在他剛才伸到西尾七瀨脖子旁的右手上,兩指間正夾攥著一塊鋒銳的玻璃碎片。
橫切,剖命。
那道瓶蓋長的傷口。
清晰無比地映在他的脖子上。
一招制敵!
沒錯,要說西尾七瀨還剩下什么弱點的話,那就是頭盔和金屬夾克上領口之間的,那一指寬度的縫隙了。
這個大小,棒球是不可能通過的,所以沒必要鎖死。
但是對于白川來說,卻給他留下了致命的勝機。
沒有任何的花哨,陡然一擊,劃開了他的右側脖子。
......
一切喧囂靜謐下來,窸窣的風蔓延過倉庫地步的沙塵。
白川看著這一幕,突然感到有些恍惚疑惑——
一旦他這一擊沒能達成,手臂被敲斷,接下來失去戰斗力,面對的將是必死的結局。
如果偏差一點點,如果手軟一點點,如果西尾七瀨注意到自己的動向,如果自己在劇疼的同時沒能忍住不倒下......
事后想起來,諸多令人悚然不安的因素,足以讓他感到心有余悸......
他是說,倘若的話。
當時的自己,怎么就敢把所有的膽量賭在這一線生機之上?
過去的想法已經無法揣摩。
但那,又怎么樣呢。
帷幕已經落定,勝負已經分曉。
硬是回憶當時觸感的話——他曾經彌足好奇。死亡邊緣是什么樣的。
但在真正到來那刻,心底卻是一片空靜和坦蕩。
他現在知道答案了。
如果畏懼死亡,那么不去想就好了。
......
白川向后退去,松開了掌。
他的手掌也因為剛才緊緊握著玻璃碎片,過度的緊張和用力,以至于方才愈合的傷口又縊裂開了。
但他無足在意,用鮮紅的手掌一抹臉上汗液,撩起擋在額前的劉海。露出殺紅的眼神以及目光間那股王者的輕蔑。
宛若,煉獄修羅。
“你輸了。”
......
站在原地的西尾七瀨,唇角哆嗦,說不出話來。
強烈的疼楚,已經使他拿不穩棒球棍來,更別提再揮動。
這個時候,反倒羨慕白川十六夜的意志。
況且脖口上的血汩汩流出,身穿棒球服的他沒有任何止血辦法。一旦他再強烈運動,只會提前觸發自己大出血,立馬倒在地上。
“你還有一個機會。”白川平靜地對西尾七瀬說。“報警吧。如果不想失血過多,讓消防員來把這里撬開,這樣也許你還來得及治療。不過出去以后,你的罪行肯定比我重。你是持械者,還是害死井上惠的謀害者,而我只是被迫反擊。”
“報警?不,我要坐牢?呵呵?”
“呵呵,我要坐牢?關到那小號子里去?沒人能奈何得了我,我可是家財萬貫,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不,不,不可能的,我不會落入那種境地......”
西尾七瀬意識已經開始癲狂。
站在車尾,恍惚之間,他瞥見了腳底下漏出來的汽油。
“汽油?火?對了!”
“有了!有了,我還有解決掉你的辦法!”
西尾七瀨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
他拿出后備箱里的金屬打火機。
“白川十六夜,你死定了!只要我點燃汽油,地上的火焰就會燒死你,而我的鞋子是金屬制的,我會撐到火警到來!”
“要是在大火中燒死你,警察就沒法針對我個人定罪了吧?火可以是無意中點燃的,也可以找人背鍋,更何況你死后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他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手舞足蹈,將打火孔對準了地面。
灼紅的火苗,與淡黃的汽油,如揭開地獄的鑰匙,互相吻合在一起。
白川十六夜像個白癡一樣看著他。
“你,確定如此?”
接觸汽油霎那,火焰騰升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