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鞥?”劉閎氣得瞪眼望去。
“王爺……”屬官急忙跪倒,磕頭求饒,“奏疏閣是朝廷禁地,奏章更是絕密文件,若沒有陛下允諾,誰也不能帶離出半片文牘,連內容也不能泄露半分,否則,卑職就得遭受滅族之災啊!”
“你就不怕本王將你滅了族?”劉閎咬牙切齒地拋出了威脅。
“士可殺不可辱!王爺若平白無故治卑職的罪,小人也無話可說!”
屬官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盤:你若逼我,我就呈上一個奏折,告你窺竊朝廷機密,有威脅天子的不良之心!
他掌管著奏疏閣,自然熟稔大臣們私下彈劾政敵的把戲。
況且人證物證都在,前有劉閎送給自己的銀兩上刻有“齊”字的官印,后有兩人幾次對談的筆錄,還能跑得了他?
最重要的是,陛下晚年如驚弓之鳥,最忌憚有人害他。若有一點端倪,哪怕證據不充分,也會大開殺戒。
皇子又當如何?對待戾太子劉據,天子照樣還不是六親不認,將他的支脈滅了族。
宮內早已對二皇子劉閎風言風語,說他覬覦太子之位良久,還對陛下遲遲不下詔不滿。以往,陛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有人煽風點火,屠刀立馬就能下來。
考慮到這些,屬官才這般死硬撐著。
劉閎也考慮到了這些,也就變了態度。
“哪有這樣的事啊,本王寬厚仁愛,怎能隨意斬殺朝廷官員。你想多了!”
“卑職錯了!卑職惶恐,只求王爺賜死。”
“好了!你起來吧,本王不怪你!”
“謝王爺!”屬官起身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劉閎瞥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了冷笑,“你覺得圍繞陛下三問能做些什么文章嗎?”
屬官思索一番,才說道:“最近北方戰事緊密,匈奴不斷進犯,朝堂上連續數日都在討論對策。卑職認為,可以尋一大臣借助匈奴之事牽出‘天子三問’……”
……
等到屬官走后,劉閎對小六子說道:“去,查查他的品行問題,讓人告他個德不配位。”
“是!”
“哼!一個個賤人竟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要讓你們知道,碾死你們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
聞聽了劉病已的訴說,張賀并不以為劉病已是僥幸,因為他也花了重金打理了奏疏閣的屬官。
昨日一整天,他都在替劉病已奔走求助考慮退路。
弟弟張安世卻勸他等這個風波過去后,趕緊把劉病已送走。
張賀何嘗不知道,把劉病已帶在自己身邊本身就是一個大冒險。
巫蠱之禍,與其說是打擊的是太子劉據,實際上打擊的卻是朝廷內的主和派。
太子劉據生前看似是跟漢武帝的分歧,實際上是主戰派和主和派兩大勢力的較量。
劉據被打壓下去了,可幾乎所有的文臣,還有天下百姓幾乎一邊倒地仍舊從心里支持劉據。
數十年征戰,民生凋敝,百廢待興。
這就像是一匹長途跋涉的馬,再這樣下去恐怕不是累死,就是要面臨悲觀的情緒縈繞了。
朝廷迫切需要喘息的機會,百姓對安居樂業的期望同樣迫切。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劉據的被打壓,實際上讓主戰派的心力勁兒憋得更加猛烈,就差一個突破口了。
加上劉據的為人處世很得人心,他的存在寄托了絕大多數人的良好期待。
隨著他的逝去,臣子們自然視劉病已為他的影子,處處得以關照。
只是礙于漢武帝的威壓,還有主戰派的挑釁,大家都沒表現罷了。
但主和派的退縮,并不代表著主戰派,以及那些小人們就能放過劉病已。
巫蠱之禍的締造者——蘇文和江充之流不還活著好好的嗎。
斬草要除根,他們能容忍這個潛在的威脅嗎?
“哎!不知道他以后會面臨多少為難……”
望著在院中正曬著太陽跟郭福、郭祿訴說故事的劉病已,張賀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