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遮不住的玉兔銀蟾高懸天空,夜晚的風帶著空氣中的燥熱和著暖香,岸邊的柳葉隨風搖曳,不甘寂寞得撩撥著平靜的湖面。
正在等待著船客前往畫舫的老翁,正在船艙內打盹,頭一頓一頓得往下墜,等船身一陣輕輕搖晃,才反應過來。
“去畫舫十五文。”老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個男人,便以為又是個去尋歡作樂的。
裴淵聞言蹲下身。
老翁順著岸邊的光往男人臉上看,他穿著一身黑衣武袍,腰身緊窄脊背挺直,與一般來尋歡作樂的兒郎身段就大有不同。
他的頭上戴著罩帽,拿錢動作頗有幾分野性,抬起頭再看時,眉目舒朗,氣質清貴,是個極其俊俏的兒郎。
長得這樣好看,掏出來的荷包卻令老者驚掉眼球,十分普通的麻布繡花荷包,上頭的刺繡難看得就跟繡娘瘸了手似得,丑得有些辣眼睛。
裴淵看到荷包的時候,眼底卻藏著幾分笑意,那是阿音今天悄悄給他的零花錢,還說這是娘給她做的第一個荷包,上面的小人叫美少女戰士,希望她以后也能當個跟水兵月一樣的人。
裴淵可從沒聽過什么美少女戰士跟水兵月,但好在女兒給了錢,他總不好占老人家的便宜。
“給,十五文。”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大半,聽起來不再像之前那么可怕。
老翁嘟囔了一句,“小伙子還挺精打細算。”
來這的男人,需要尋花問柳,他們才不在乎這點小錢呢,像這樣窮的掰著荷包一枚枚銅板數的,恕老翁第一次見。
裴淵聞言也沒生氣,反而揚起了嘴角,“家里人賺錢不容易,要省著點的。”
老翁點頭,“是家里媳婦吧。”
裴淵垂眸,眸光溫和頷首,“嗯。”
老翁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那你這不應該啊,家里有這么好的媳婦了,咋還出來逛畫舫呢,那里頭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裴淵眼眸微瞇,語氣鎮定道:“來尋仇。”
老翁沒聽清,只當這年輕人就是圖個新鮮刺激。
輕舟畫舫,歌聲如夢似幻,隱隱還傳來了男子的叫好聲。
船槳聲還在耳邊輕拍水面,老翁剛想說到了,再一看,原本立在船頭的男子已經不見蹤影。
“哎,奇怪,人呢?!”
畫舫底層
身穿單薄衣衫的舞娘正在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肢。
而就在她們的面前,有十幾名被抽打得半死不活,身形狼狽的男人倒吊在房梁上,看著他們的慘狀,坐在上首的一群人滿意得笑了。
“恭喜大哥,鐵甲軍余孽的名冊已經全部到手,等裴淵活生生被毒熬死,那將來便是大哥的天下了。”
為首的男人受著恭維,勾唇一笑,“裴淵算是個什么東西,老子早忍夠了他,你看看,這些跟著裴淵的人,還說什么暗衛,還不是都得栽在老子手里,以前一個個對我呼呼喝喝,現在我倒是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爺!”
“聽見了沒,給我打!可別弄死了!我可是要扒皮抽筋的。”
一旁斟酒的舞娘聞言瞥了男人一眼,聲音嬌滴滴的仿佛能掐出水來,“裴淵?可是勇冠侯?”
大晉女子,哪有不知道裴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