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禎作勢就要上前,一副要將太上皇平安從賊子裴淵手中搶回來的模樣。
張東來笑吟吟聽著謝禎嘴里的關切之語,“陛下這是說哪里的話,老爺子在此處住得好,睡得香,身子骨硬朗得很呢。至于陛下,您來遲也不是一兩日了不是,不缺這幾日。”
張東來的笑容是越發燦爛,但是這話聽著,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這不是在說當今圣上沒把父母當回事么?孝道兩個字甩腦后去了么?就這么一句,謝禎千辛萬苦三步一叩首,那可都付之流水了啊。
謝禎的笑容也僵硬在了臉上,這要是尋常的傳話人,謝禎當即就能要了他的狗命,可張東來不一樣,就算自己貴為九五之尊,在張東來跟前,也不能吹胡子瞪眼,最基本的體面,得給他。
張東來這時突然打了自己一嘴巴,“瞧瞧老奴這張嘴,陛下日理萬機,太上皇又喜好清凈,這才不打算打擾了陛下,悄悄讓人護送來了此地靜心休養,不知陛下這么大的陣仗?是何意啊。”
“……”
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
太上皇這意思,那不是跟陛下相悖了么。明明是賊子裴淵劫持,怎么成了護送?
張東來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走到謝禎跟前,嘆了口氣道:“陛下不知道啊,太上皇本想回京,又不想驚動陛下,哪知道半道上發了病,要不是勇冠侯裴淵,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幸好太上皇早有準備,這不,您之前擔心裴侯爺病了,將鐵甲軍都分了出去,如今人家回來了,太上皇怕外頭的人說皇家薄情,又把人都呼啦啦給叫回來了,您瞅瞅,多好的兒郎啊,每日里在這守著太上皇呢,外頭的百姓知道了,哪個不說一聲陛下孝感動天,勇冠侯忠勇報國。”
謝禎根本沒了插嘴的余地,直到張東來停了下來,看著他和藹道:“您說是吧,陛下,我瞧著侯爺來得巧,尋思著必定是陛下的意思,要不是陛下提前做好了準備,老奴真不知道怎么辦了喲。”
說著,張東來掏出了帕子,就要當場掬一把辛酸淚,細數兩個老人家,千辛萬苦回京,還差點因為無人知曉身份死在半道上,親兒子還端坐朝堂一無所知。
現在擺在謝禎面前就兩條路,要么把不孝子和卸磨殺驢的罪給認了,要么就腆著臉說裴淵是提早安排好,也是他讓裴淵護送太上皇,順便還能澄清外頭說他容不下裴淵的傳聞。
該怎么選,全在謝禎的回答里。
可謝禎哪里甘心被人牽著鼻子走?這張東來偏向性可太明顯了點。
如今這一路上吃得虧,若真的是太上皇為了裴淵教訓自己,那裴淵他還非除不可了!
張東來也不急,就這么看著謝禎。
謝禎良久后道:“這事情,還是讓朕見了父皇再說吧,朕這次還把太醫院院正都帶來了,也有早些年給父皇看診的老人,父皇出京許久,朕著實是擔心他老人家的身子。”
張東來笑容微斂,也直起了腰背,謝禎這反應,倒是也在張東來的意料之中,既然謝禎非要選這條路,那他也不用給他臉了。
張東來嘖了一聲,為難道:“陛下千辛萬苦來到這,想見太上皇的心,老奴自然懂,不過嘛,太上皇早起看了眼黃歷,說今日日子不大好,不想有渾濁之氣耽誤了自個清修,陛下要么在附近休息,明日再來請安?”
附近?附近哪有地方休息,除了田就是林子,要么就是河邊。